厚重的县衙大牢铁门，被缓缓推开。
亮着盏盏鬼火的牢房内，钟雍步履匆匆。
刚走没几步，就看到一副极其混乱的场面。
衙役竟然与青壮打起来了！
“在干什么？”
钟雍面色一沉，冷声喝止。
与梁野斗的最凶的那个狱卒奔上前来，苦着脸诉道：
“堂尊，小的严格遵循您的命令，不让任何人靠近牢房。”
又一指梁野，恶狠狠道：
“就是这个刁民，非要跟我要牢房钥匙，我不给他就打我，唉吆……”
说着他又捂着乌青的脸哀嚎起来。
“大老爷，我……”
梁野虽是灾民，但看起来没受多大罪，依旧膘肥体壮，跟狱卒打架，没吃亏。
他想要开口解释，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钟大哥，快来看。”
梁野身后的柳小苗大喊一声。
钟雍看了他一眼，道：“后面再解释。”
然后越过梁野，来到柳小苗身前。
柳小苗蹲在王五身前，凝眉看着一团酸臭无比的呕吐物。
王五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躺在旁边。
钟雍见他胸膛起伏，隐约有鼾声响起，悬在心口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怎么了？”钟雍皱眉问道。
柳小苗捡起一根木条，指着呕吐物中的一团黑色物体，道：“他吃的不对，所以才会突发腹痛。”
“有人下毒？”
钟雍立刻想到是有人不想他公开审案，暗中下毒谋害罪犯。
“不是。”柳小苗摇摇头，道：“这个应该是他很早就吃进去的。”
“嗯？”钟雍问道：“他是自杀？”
柳小苗皱眉道：“这个不像是毒，反倒像是……”
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
“像什么？”钟雍问道。
“我也不确定。”柳小苗站起身，眼神灼灼地望着钟雍，道：
“钟大哥，我觉得那个老人死的有蹊跷。”
钟雍皱眉思索，沉默片刻，道：“来人。”
“堂尊，小的在。”一个狱卒弓腰上前。
“去，抓一只田鼠来。”钟雍指着地上的呕吐物，道：“把这些打扫干净，黑色物与田鼠带到县衙后堂来。”
“还有，把王五以及老人尸身一同抬来。”
“是。”狱卒立刻转身去办。
“柳姑娘，请跟我来。”钟雍对柳小苗作请姿势。
“好。”柳小苗轻轻点头。
“梁野。”钟雍又喊道。
耷拉着脑袋、神游天外的梁野打了个激灵。
“大老爷，您叫我。”梁野小跑着来到钟雍面前。
“你也跟我来。”
钟雍说完便领着柳小苗走出了大牢。
好一会，梁野才反应过来，舔了舔嘴唇，大步流星跟了上去。
……
县衙后院，火把照的通明。
四只绿幽幽的眼睛，呲牙咧嘴咬着笼子。
“把那团东西，喂给田鼠。”
钟雍指着从呕吐物中提取的黑色物体，说道。
“是。”衙役道。
用一个棍子把黑色物体，伸进笼子内。
“唧唧~”
黑色物体一放进去，两只田鼠像是闻到了什么美味佳肴，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
不多一会就全部吃完。
黑色物体并不多，但两只田鼠像是吃了很多食物一样，肚皮鼓鼓囊囊。
仅此一幕，钟雍就断定，这个黑色物体不简单。
“再等等，等药效发作。”钟雍说道。
随后，一挥手，道：“带上王五，去公堂。”
公堂之上。
梁野坐在县令椅子上，局促不安的扭动着屁股。
他那满脸钢针一样的胡须，配上极不合身的知县官服，活脱脱一个钟馗模样。
“张将军，我这样合适吗？”梁野苦着脸说道。
张岳憋着笑，道：“大人说你合适，你就合适。”
“我待会该咋问啊，我还没审过人呢。”梁野拧巴道。
张岳道：“戏文里怎么审，你就怎么审。不用担心，有知县大人看着。”
“那好吧！”梁野如坐针毡，一会会挪动一下屁股。
沙沙的脚步声从后堂传来。
所有看梁野这副模样的人，都是忍俊不禁。
“大老爷。”梁野想要挠头，一不小心把乌纱帽打歪，模样更加滑稽。
钟雍转着圈，打量着梁野，点头道：“就这个感觉。”
“钟大哥，这是准备干嘛？”柳小苗好奇的问道。
“今晚，我要给王五唱一出好戏！”钟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好戏？”众人不明所以。
“对。”钟雍咧嘴一笑，然后招呼一声梁野：“梁野你过来，我给你说说，戏该怎么唱。”
梁野弯腰把耳朵凑近钟雍。
片刻后，梁野兴奋地拳掌相击，道：“大老爷，您放心，我一定装好这个恶鬼。”
“好了，准备升堂。”钟雍道：“所有人只准看，不准讲话，违者严法从事！”
“是。”
梁野扶正乌纱帽，高坐知县位。
县衙内外，所有的灯火熄灭，只留下了两盏红灯笼。
所有人都凝神屏息，公堂内顿时一片死寂。
‘正大光明’的牌匾下，梁野那宛如恶鬼的面孔，被幽红的灯光映衬的更加恐怖。
钟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对柳小苗道：“柳姑娘，可以把王五弄醒了。”
柳小苗点点头，蹲下身子，伸出纤细的手指，在王五肩膀的某个穴位一点。
“给我，给我……”
睡梦中的王五，突然又哭又嚎，像是失去了什么心爱的东西。
一股诡异的阴风吹入他脖颈。
他打了个寒颤，幽幽醒来。
睁开眼的一刹那，他愣住了。
四周一片阴森诡暗，影影绰绰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飘荡。
“这是什么地方？”王五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在手里，呼吸不畅。
他双手撑着想要站起，可是身体异常乏力，根本用上劲。
“啪！”
梁野一拍惊堂木，空洞的公堂上，如雷炸响。
王五打了个哆嗦，抬头看去，顿时被吓的魂飞魄散。
“堂下何人！”
梁野嘴都没动一下，但却有声音幽幽传来。
“这……这是什么地方啊？”王五精神濒临崩溃。
“这里是阴曹地府，吾乃乌江城隍！”梁野怒目圆睁，又一拍惊堂木，呲牙：“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地……府？”王五傻眼了。
“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