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
昏暗的房间内。
王其晟眯着眼半卧在躺椅上,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大人,您放心,他不会胡言乱语的。”
上午躲在人群中的青年,恭敬地立在王其晟对面一丈开外,低眉顺目。
“呵呵,他就是把实情说出来,也与我等无关,不必紧张。”
站在王其晟一侧的儒雅文生,掩面轻笑。
“理是这个理,怕就怕那姓钟的小子,胡乱攀扯,牵连王大人。”青年道。
儒雅文生声音轻柔道:
“他不会的。”
“他想要在乌江站稳脚跟、想要把王县丞赶下台,就必须按朝廷法度办事。”
“否则,乌江的百姓可不会答应。百姓不答应,府衙、州衙,乃至行台他们能答应吗?”
“他钟少京一只手还遮不了大周的天!”
王其晟睁开眼,看了眼儒雅文生,道:
“井先生,我大哥请你来乌江,不会只是让你盯一个毛头小子吧?”
被唤作井先生的儒雅文生,正色道:
“当然不是,一个小贼而已,有王县丞坐镇便足以,哪需要我画蛇添足。”
“这是李大人给您的信,请你过目。”
井先生从袖中取出一份信件,递给王其晟。
王其晟用奇怪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接过信件。
片刻后,他将信件收起来,道:“此事我会尽快查明,给大哥一个满意的答复。”
井先生笑道:“王县丞,李大人来事交代了我,信件看完后必须当场焚毁。”
王其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道:“我记性不好,大哥交代的事,我必须得谨慎处理。”
井先生却是不可置否,笑道:“呵呵,那便有劳王县丞了。”
青年站在门口,看着两位大人物玄机暗藏,心中暗道不妙,道:“王大人,井先生,可还有事吩咐小的?”
“你退下吧!”王其晟瞥了他一眼,摆摆手。
青年正准备转身离去,王其晟又似乎想起什么,道:“你找机会联系一下九龙寨,问他们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是。”青年弓着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八月的夜晚,凉风习习。
青年忽然忍不住打了寒颤,不由得回头向后望去。
来时路空空荡荡,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妈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没来由的开口骂了句,也不知在骂谁。
骂完后,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步子也就轻快了许多。
忽然,一只手从他脑后伸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嘴巴就被捂住了。
一股难以想象的恶臭,直冲脑门。
“呜呜……”
他惊慌地瞪大眼睛,想要挣脱这只手。
但是身体越发的虚弱,四肢也逐渐瘫软无力。
最终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
县衙后堂。
一身夜行衣的张岳从后墙跃入,直奔书房。
“怎么就你一个人?那泼皮呢?”钟雍看着两手空空的张岳问道。
张岳摇摇头,道:“被人捷足先登了。”
钟雍闻言一怔,诧异道:“怎么回事?”
张岳:“我准备下手的时候,有另外一个黑衣人突然出手抓走了他。”
“那人轻功极为了得,下手时机把握的也相当精准。”
“难道还有第三方势力?”钟雍沉吟片刻,问道:“他有没有发现你?”
张岳:“应该……没有吧。我也不确定,那人的武功肯定在我之上。”
钟雍讶异:“乌江还有这等人物?”
“少爷,我们接下来行事得万分小心。”张岳道。
钟雍点点头,认可张岳的话。
他们一行五人,其中以五叔的武功最为强劲,只差一步便可内劲外放。
其次便是张岳,气生内劲,可断金裂石。
倘若真如张岳所言,那人比他武功还更胜一筹,没有五叔在身旁,钟雍便是睡觉都得睁着眼。
想到这儿,他又不得叹气,问道:“五叔还是没音讯吗?”
张岳摇摇头。
“罢了。”钟雍无奈一笑。
五叔神出鬼没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早在钟府的时候,就时而消失,能知晓其行踪也就只有他父亲钟少京了。
其他人,哪怕是他也有力不逮。
理论上,他出任地方官,根本用不着五叔这样的人出马。
这次却不知为何,五叔自己跟着来了。
“柳姑娘与那泼皮现在怎么样?”钟雍刚开口,门外就传来脚步声。
嘟嘟敲门声响起,衙役的声音传来。
“堂尊,那王五突然腹痛,一直在地上打滚,好像快要断气了。”
钟雍闻言,立刻打开房门。
“什么时候的事?”钟雍问道。
“酉时初。”衙役低头道。
现在已经酉时末了。
“为何不早点汇报?”钟雍一把推开他,急匆匆的奔向县衙大牢。
……
柳小苗与泼皮王五,都是被单独关押的。
分别由两个衙役、两个百姓共同看押。
钟雍想到柳小苗可能会有洁癖,还专门派人给清扫了一遍,放了一尊小香炉。
“差役大哥,他快不行了。”
柳小苗站在栅栏内,焦急地望着对面声音越来越低的王五,道:
“放我过去,现在只有我能救他。”
狱卒道:“小神医,堂尊大人有令,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打开这扇牢房。”
“可是他快不行了,要是他死了,明天钟县令还怎么审案?”柳小苗道。
狱卒:“您放心,已经派人去报告堂尊了,这会应该快来了。”
王五扭曲着脸,祈求地望向柳小苗,张着嘴,想说什么,最终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钥匙给我!”梁野看不下去了。
狱卒斜撇了他一眼,道:
“干嘛?堂尊的命令,任何人不能打开这座牢房,包括你。”
“你想要找死,别拉上我。”
梁野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须发倒竖,宛如恶鬼,怒道:“钥匙给我!”
“乡野匹夫,不懂县衙规矩,我原谅你这一次,若再敢纠缠,我现在就把你关进去。”
“滚开!”
狱卒压根不鸟他,他就没把这几个刁民放在眼里。
伸手推了梁野一把,没推动。
梁野立在原地,高大的身躯充满压迫感,如同一头黑熊,挡住狱卒离去的路。
“你是铁了心要跟堂尊对着干?”狱卒怒道。
“我没有想跟大老爷对着干,但是他不能死,你把钥匙给我,等救了他,我自己去找大老爷请罪。”
梁野瓮声道。
“那我要是不给呢?”狱卒气急。
“那我就对不起了!”
铁锤一样的拳头,直接打在狱卒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