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周仪的面，楚昇杀死了自己。
但周仪的表情却未放松半点。
他死死地盯着水流中的血色，终于看到了其中那个淡淡的身影。
那是楚昇的魂魄。
人死魂出，魂凝成鬼。
鬼啼湾的水流涤荡着楚昇的魂躯，使之慢慢变得清晰可见起来。
他正在迅速蜕变为鬼。
面对这种情况，楚昇竟大笑起来：“没错，没错，就是这样。这和我猜测的一模一样！”
随后他竟张开双臂，彻底放开身心，吸收起了鬼啼湾中积攒不知多少年头的鬼气。
他的胸口出现一个黑色的旋涡，无数鬼气顺着水流向着他的魂躯流去。
望着气息越来越强大的楚昇，周仪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本想再次发动审死，但自身的神力却已接近干涸。
无奈之下，他只好一剑向楚昇斩去。
“没用的。”楚昇微微一笑，伸手一拂，长剑便被扫飞出去。
周仪眉头一皱，这鬼啼湾的鬼气，竟在庇护着楚昇。
“哈哈哈，果然，这才是冥河派真正该走的路！狡猾的老东西，哈哈哈！”
楚昇如疯似魔，身上的气息竟不断暴涨，很快便超过了周仪所见的鬼将，而且还在继续提升。
在无尽的鬼气之中，一道道诡异的纹路在楚昇的身躯上浮现又消失，最终凝聚在了一起，化为一顶黑色的冠冕，欲戴在楚昇的头上。
就在这时，冥冥之中似有力量传出，鬼啼湾所有生灵的耳中，都听到了一个字：
“镇。”
在这威严的声音之中，那冠冕最终没有落下，而是化为了一个黑色印迹，落在了楚昇的眉心。
这让这本就邪魅的男人更加显得邪异。
如同鬼之君主降世，楚昇自无尽的鬼气之中缓缓踱步而出。
“果然……”
这个男人的面上难得有一丝憾色：“这便是鬼啼湾数千载无鬼王诞生的原因吗？”
随即，笑容渐渐浮现在他的脸上：“无事，有这位有缘人在，一切皆有可能。”
楚昇抬头看向前方，在那黑色冠冕出现之时，周仪便早已远遁。
他微笑着拈起一根银丝，银丝的末端早已被周仪斩断。
但楚昇却只是古怪地笑了笑，随即更多的银丝化入水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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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力敌！
这是楚昇主动化鬼之后周仪的判断。
这个男人，即便不能突破至元婴，恐怕也至少是金丹顶峰，与元婴鬼王之间只有一线之隔。
而且对方显然对鬼啼湾极其了解，此地虽是河流，周仪却无多少主场优势。
“若是碧荷湾……可能还是打不过。”
周仪叹了口气，融入水流疯狂向前遁去。
未过多久，他终于来到了鬼啼湾的入口。
如今【酆都】权柄既然已经突破，他也该离开此处了。
【四渎】权柄转动，他试图随着水流一同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下一刻，似有一道神秘的铭文在眼前亮起，周仪神躯一震，竟被弹飞了老远。
“果然……”
周仪心中暗叹一声，当初试图以渡阴神通离开受阻时，他便隐隐有所猜测，如今终究是得到了印证。
犹有不甘的他重新尝试，在铭文出现时祭出长剑，挥动剑光，却依旧被震退。
“不用试了，这鬼啼湾许进不许出，从此处你是出不去的。”
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楚昇不知何时已抱着手出现在此处。
似是以为周仪不信，他接着补充道：“这道封印自鬼啼湾出现后便已存在，越是强大的存在，便越是会受其阻碍。若是你自愿自斩修为，倒是有几分机会。”
周仪自然不会当着如此强大敌人的面自断一臂，但他却从楚昇的话中找到了一个想法。
属于土地的玄黄衣袍出现在身上，他竭力隐藏起属于另外两个权柄的气息，随后对着封印伸出了手。
他的手穿了过去。
能成？
周仪从身后感受到了一丝杀意。
他试图借此机会远遁，但很快封印便再次闪动，将他再次弹飞。
果然没有那般简单。
杀意消失了。
但他也确认，自己无法破开封印离开此处，即便可以，楚昇也不会让自己活着离开。
周仪干脆举起长剑，指向了楚昇。
既然无路可走，那他也只能决死一战了。
谁料楚昇竟笑着举起双手道：“莫要着急，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周仪面色冷峻：“生死之敌，又有何好谈的？”
谁料楚昇竟摇头道：“虽然你几乎逼我杀了我自己，但这其实没什么。”
在楚昇的口中，这似乎是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
“而我，你应该明白，在化鬼之前我亦是金丹巅峰修为，仅比如今弱上一线。若是我真想杀你，你根本无法逃到鬼啼湾。”
周仪并不领情：“那我还要多谢阁下，给我一个进入此间的机会。”
事到如今，周仪自然能够看出，楚昇分明是故意将自己逼进了鬼啼湾。
楚昇用食指摸了摸嘴唇，似乎没有听懂周仪话中的阴阳怪气：“因此，咱们并非什么生死大敌。甚至，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
周仪撇了撇嘴，当然可以合作——你伸头让我砍了，我拿走你爆出的权柄，就算合作愉快。
这楚昇，绝对是自己所遇最难对付的存在。
不但实力高明，更是心机深沉，轻描淡写的语言间混杂着真相与谎言，让人难以琢磨。
就似那一直暴露自己行踪的银线，对方当时故意让自己的法眼发现银线，恐怕便是为了让自己忽略东去剑之上的布置。
与之合作，恐怕随时有可能掉入他设下的陷阱。
“你想知道冥河派谋划多年，到底意欲何为吗？”
楚昇的一句话，却让周仪沉默了。
楚昇微微一笑，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道：“若你有手段探查冥河派弟子的记忆，所知的大概便是‘冥河派欲要以半数长宁的凡人死后的怨死助掌门突破至元婴’之类的消息对吧？”
周仪没有说话，但阴九元记忆中的消息确实便是如此。
“这个消息是假的。”
楚昇的面上浮现出诡异的邪笑：
“冥河宗一本堪称绝密的传承，是当年老东西尚且还是碧水门门主之时所得，名曰《冥河渡世真经》。修炼此经，突破速度极快，甚至可亏得那至高境界。
老东西真正的目的，便是将长宁城化作鬼城，再以此为基础将整个县域彻底化作千里鬼蜮。如此一来，他不但突破《冥河渡世真经》的瓶颈，更能够直入元婴后期，成为距离仙人只差一步的存在。
而若想实现这个目的，便唯有一个办法。”
周仪心中一震，隐隐有了猜测。
“你们要破开鬼啼湾？”
楚昇含笑点头，肯定了这个答案。
“按照老东西的吩咐，大致一日之后，我便会以上次鬼灾丧命之人所产生死气所制的邪物，助他破开这道封印。”
楚昇挑起嘴角看着周仪：
“所以，你是要阻止我，还是要与我合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