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章：年夜饭
雪花让这小小的宅院镀上了一层银装，屋内燃烧的火光给这沉寂好久的庭院带来了生活的气息，萧祀打量着院子的每一处地方，满是当初和顾凝一起装饰庭院的记忆，落眼之处除了幸福的回忆，还有那如百灵鸟般欢呼雀跃的顾凝，以及顾凝自得意满的自夸。
萧祀还记得，在这间宅院里，他对她许诺的誓言。
“凝儿，不愧是我的好媳妇，我爱你一辈子。”
顾凝总是得意地笑着。
“我们生几个好？”
“只要一个，我怕痛。”
“嗯，中。”
萧祀还问过顾凝为什么不弄一个鱼池，她说她养不活，养一只死一只，萧祀依着她就取消了水榭亭楼的想法，选择了当今世界建筑大师杨武的风格之一的枯山水做法。
顾凝知道请神师需要时常炼丹，她还特意将大堂设置成了炼丹房，至于那所谓的待客接物的地方，他们可不想有人打破这二人小世界，而左右厢房左边是主人的卧室，右边是为将来孩子准备的。
现在这里有了生活的气息，可是心爱的人儿又去哪儿了。
萧祀看着大堂，想着他们若有孩子，继承了自己的衣钵，也许和段追一样正看着炼丹炉发呆吧。
“小子，明天就是年三十了，打算怎么过？”萧祀喝着酒，漫不经心地说着。
“师父，你想吃什么菜？我明天去准备。”
萧祀修炼辟谷之术不用每日进食，但是段追需要，这半年里他靠着回忆学得了奶奶的真传，也能做出像样的一些荤素搭配的菜肴了。
“我都快大半辈子没吃过什么东西了，哪能回忆起那些菜肴的名字，明天我给你带回来什么，你就做什么。”
“好嘞！”段追答了一声。
这半年里，与师父之间像这样交流还是头一次，段追心里莫名地有了一些暖意。
他望着师父，师父手里从来都是抱着一坛酒，确实没有吃过什么东西。然后，又望着这生活了半年的庭院，这里成了他第二个家。
心里想着以前和奶奶、弟弟一起过年时候的情景，驱散了这冬日的寒冷。
“小子，别偷懒，你的丹练不成别赖我！”
段追只得老老实实地练起了丹药。
炼丹炉内的火焰还算稳定，一时半刻不需要干什么。
翌日，雪停了。
等段追伸了个懒腰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师父已经出门了。
想到昨晚师父说的话，他知道师父又出去采购去了。
炼丹的日子总是枯燥的，段追看了眼炼丹炉内的情况，又望了眼白雪皑皑的庭院，不知道师父回来还来不来得及准备年夜饭。
大概响午的时候，段追就见到师父推开了门，带了一堆东西回来，除了鸡鸭鱼肉，还有每年腊月灌的香肠，这可是他最爱吃的食物之一。当然，还有师父最爱的美酒，上面贴着的李字，想必又是李家精酿了。
接过师父手中的东西他就急匆匆地去厨房内准备年夜饭去了。
时间过得飞快，一个下午，段追不仅炸好了丸子，切好了肉，理好了土豆，还有弄好了今天河里弄的莲藕，打算做奶奶过年时才会做的三蒸。当然，那些鸡鸭鱼什么的也早就准备好了。
酉时，天上早已经黑成了一片，初雪过后，露出了繁星点点。
“师父，来吃饭啦。”
在大堂的右边有一个桌子，那就是段追平日里吃饭的地方。桌上不仅摆满了各种饭菜，还有一坛李家精酿，饭菜的香气让这间充满草药味的房屋内有了一丝人味。
“哟！小子，东西还蛮丰盛的啊！不知道厨艺如何？”
“师父快尝尝。”段追赶忙帮师父摆好凳子。
萧祀坐下，心里乐开了花，看来这小子上道，会整事，将来面临这个江湖，不会吃大亏。
萧祀用筷子夹了一块粉蒸肉，段追在一边紧张地盯着，直到他放进嘴里，萧祀才发现了这小子的天赋。没想到这蒸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嘴里多年沉睡的味蕾一下子被激活了。
“小子，你这厨艺不错啊。”
段追看到师父满意，心里的得意就溢了出来。
“只要师父喜欢，天天做给师父吃。”段追赶忙又为师父倒了一杯酒，递给师父。“师父，喝酒。”
“你不给自己倒一杯？”
“这个，我酒量不行，就不喝了。”
段追不爱喝酒，不仅有以前王叔嘲笑他的事情，还有半年前村子被屠杀的事情，他看到酒，会想起那个难熬的夜晚。在他的记忆里，那晚他不知道吐了多少次，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的痛苦也抵不过他心里的痛苦。
他不想再回到那一天。
萧祀从段追的表情中察觉出了什么，一口将杯子里的酒给喝干净。
“小子，你这是不懂酒的好，将来你会了解的。”
“那师父为什么这么爱喝酒？”
“师父这命啊，从成为请神师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注定了，注定一生坎坷，宿命天定啊！”
段追听到萧祀自称师父，心里有了一丝的触动，其实师父一直拿自己当徒弟的，肯定有什么事情让师父断绝了收徒的念想。
萧祀又一口干掉了一杯酒，晃着空酒杯，眼里满是惆怅。
“师父，你为什么说你不收徒？”
萧祀知道段追一直没有死心，撇了眼段追，摇了摇空酒杯。
段追赶忙又给师父倒了一杯酒。
萧祀见这小子灵光，微微一笑。
“你那师姐叫谢证，当年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和你现在差不多大，那眼睛像你师娘。后来，我就教她请神术，当她学会之后，被自身的执念所影响而误入歧途，再之后的事…”萧祀在这里停下，看着杯里续满的酒，他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件事。
“之后呢？”段追又问。
“小子，问你个事。”
“师父请讲。”
“小子，如果让你请神，你会请远古的神将，让自己拥有撼天动地的能力；还是为那些思念亲人之人请神还愿？”
被这一问，段追陷入了沉思，其实他学习请神术的目的，不就是想见到奶奶和弟弟，而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是弟弟死前说他不想死，而后他心底就一直有着一个执念，让弟弟复活。
“师父，我想让我弟弟复活。”
这个对萧祀来说并不意外，他记得这小子曾经找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弟弟复活。
“我也想找到复活人的办法。”
“是师娘吗？”
在段追的记忆里，师父一直拿着一根翠绿色的凤头钗，那肯定就是师娘的，也许师娘已经离世了。至于魂魄无法用请神术召唤回来，也许是被人用灵器给吞噬了，比如噬魂珠，比如那个叫闻人羿的老者。
萧祀没有接话，仰头一口干掉了杯中的酒。
“师父，能说说以前发生了什么吗？”
“小子，再说下去这些饭菜都凉了。”萧祀放下酒杯，又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段追也没有再过问，也吃了起来。
不谈那些伤心的过往，屋内的饭桌上，他们变得亲近如父子，段追为师父倒酒，师父时不时地夸奖他菜烧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