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的第三日凌晨两点十七分，李涛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这个精确到分钟的时间节点。宿舍楼像被塞进真空袋的标本，连月光流淌的速度都变得粘稠迟缓。
对面四楼左侧第七扇窗户突然亮起烛光。
李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三天前那个梳头女生的诡异姿态在视网膜上重映。此刻那扇飘着深红色窗帘的窗口，正渗出某种介于橙红与暗紫之间的光晕，像是有人把晚霞揉碎了塞进玻璃瓶。
“您有新短消息。“手机突然震动，中国移动的提示框在屏幕亮起的瞬间，李涛看见自己的瞳孔在黑色屏幕上放大成两个深渊。信号格显示着刺眼的“ד，短信内容却是宿管通知国庆期间不断电的公告——发送时间是三天前的早晨。
冷汗浸湿了睡衣后领，李涛听见自己喉间发出的吞咽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烛光忽然开始闪烁，以摩尔斯电码的节奏明灭，当他下意识摸出纸笔准备破译时，整栋女生楼的应急照明灯突然全部亮起。
尖叫声就是在这时刺破夜色的。
那不是人类声带能发出的高频音波，更像是金属刮擦黑板时产生的共振。李涛撞翻椅子扑到窗前，看见对面四楼走廊闪过一串凌乱的光斑。应急灯的白光里，二十七扇窗户的窗帘同时扬起，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梳妆镜。
镜面反射的月光在楼体表面织成一张光网，某个黑影正在网格中挣扎。李涛的指尖深深抠进窗台，混凝土碎屑扎进指甲缝的刺痛让他保持清醒。黑影的轮廓在不断扭曲，时而膨胀成三米高的巨人，时而坍缩成婴孩大小。
“哐当——“
玻璃爆裂的脆响让李涛浑身一颤。黑影从第四扇窗口鱼跃而出，却在半空中违反物理规律地直角转折，重重砸在距离男生楼十米远的自行车棚顶上。生锈的钢制顶棚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棚架上悬挂的十几把U型锁开始疯狂摆动。
李涛的鼻腔突然涌入浓重的铁锈味。月光下，黑影在车棚顶蜷缩成胎儿姿势，暗红色液体正从它身下渗出，顺着波浪形顶棚的沟槽汇聚成溪流。当那液体流到边缘时，竟然逆着重力向上爬升，在棚架立柱表面勾勒出藤蔓状花纹。
“涛子！“王浩带着睡意的吼声从背后传来，“大半夜发什么疯？“
李涛猛然回头，发现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依然停留在02:17。王浩揉着眼睛掀开床帘，床头夜光闹钟的指针诡异地静止在相同位置。窗外突然刮起旋风，车棚顶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等李涛再转头时，只剩下一地玻璃碎片在月光下闪着磷火般的幽光。
第二天清晨，李涛在车棚东侧第三根立柱底部发现异样。青灰色水泥地上凝结着巴掌大的暗褐色痕迹，形状像极了他在生物课上看过的胚胎标本。更令他窒息的是，那些昨夜目睹的“血迹藤蔓“所在的位置，此刻布满用红色油漆新刷的警示标语——“维修区域请勿靠近“。
“同学，让让。“穿藏青色制服的保安突然出现在身后。李涛注意到他推着的清洁车里，某块抹布边缘露出半截梳齿，梳柄上刻着模糊的“十二栋413“字样。
当保安弯腰擦拭立柱时，李涛看见他后颈处有个硬币大小的青色胎记，形状与昨晚烛光闪烁的窗口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