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蝉鸣黏在玻璃窗上，李涛第三次把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到对面宿舍楼时，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九号宿舍楼的墙皮像得了皮肤病，灰白水泥面上斑驳着暗黄色水渍。他所在的407室正对着新落成的十二号楼，女生宿舍明黄色的外墙在阳光下亮得刺眼。两栋建筑隔着三十米宽的林荫道遥遥相望，像一道横亘在阴阳两界的分割线。
“你们不觉得这格局很邪门吗？“室友王浩突然从床帘里探出头，手里还捏着半包辣条，“老张头说男生楼对着女生楼会冲撞阳气，你看咱们这层的通风口......“
李涛顺着王浩手指的方向看去，布满铁锈的通风管道下方悬着面铜镜，边缘爬满黑色霉斑。这应该是上届学生挂的八卦镜，此刻镜面正对着十二号楼四层的某个窗口，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少传播封建迷信。“李涛把窗帘又拉开些，铝合金窗框突然发出“咔“的轻响。一道细长裂纹从右下角蜿蜒而上，在玻璃表面勾勒出眼睛的形状。
夜色降临时，异样愈发明显。对面四楼左侧第七扇窗户的浅紫色窗帘正在无风自动，李涛记得上周那里挂着鹅黄色纱帘。这已经是本月第四次更换窗帘颜色，而其他宿舍的窗帘都保持着统一样式。
更奇怪的是那些女生。每当晚九点的钟声响起，她们就会齐刷刷出现在窗前。二十七个窗口，二十七具披散长发的轮廓，举着梳子的手臂抬起落下，节奏精准得如同流水线上的机械臂。月光给她们镀上银边，发丝在玻璃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李涛的后颈突然泛起针刺般的寒意。他分明看见第三个窗口的女生转过头来——不，是整颗头颅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向后方，身体却依然保持着梳头的姿势。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等他再眨眼时，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看入迷了？“王浩嚼着薯片凑过来，油腻的指尖在玻璃上戳出指印，“别说，这届学妹质量确实......“
话音戛然而止。对面整层楼的灯光突然熄灭，二十七扇窗户同时陷入黑暗。李涛的瞳孔尚未适应光线变化，就看见某个窗口闪过硬币大小的光斑，像是有人用镜子反射月光。那光斑沿着之字形轨迹快速移动，最后定格在第四扇窗前。
月光突然变得惨白。李涛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看见有道黑影正贴着四楼外墙爬行。那绝不是人类的姿势——四肢反向折叠，躯干像被抽去骨头的蛇类般蠕动。黑影经过的玻璃窗上，凝结出一串暗红色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