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陆金府时,已是深夜。
京城已入眠。
陆金府门前放着好多菜篮,还有屠宰好的鸡鸭,甚至还有一只羊。
还有糖葫芦、一摞生烧饼等稀奇古怪的礼物,让人啼笑皆非。
“这都是……谁送的……竟然都知道我住在这。”
陆长野看笑了,随手拿起一只稻草编的玩偶,带了进去。
府内,三个房间,只有一个亮着灯。
吱呀一声。
郭白荷推开门,看到陆长野的那刻,吃惊地捂着嘴唇,眼眶顿时湿润,连忙将他拉进屋里。
虽是深夜,屋里却有很多人。
苗飞昂、孙茂、两个熟睡的小孙女,还有苗岳的媳妇。
看到陆长野进门后,两位老将热泪盈眶,先后迎了上来。
“怎么样?你的伤呢?都好了?!”
小姨三两下将他的上衣全脱了去,却发现完好无损。
陆长野套上里衬,笑道:“好了,龙泉炼气池药效很强,比龙血池强多了。”
孙茂激动道:“陆少爷,今天的战斗我们都看了,如果,如果将军还在,他一定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说着说着,渐渐哽咽起来。
今天一整天的事,都在绕不开北荒二字,那是郭正鄂打了一辈子的敌人。
不论是谁,提起北荒,恐怕想起的都是郭正鄂,然后再骂一句:“要是他不叛变就好了。”
郭白荷擦擦眼泪,抽噎着问了些话,毕竟她只看到陆长野在比试中获胜,在吕海平宣战之后,天上的镜像便没了。
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从白天一直担心到现在。
确认他没事后,推着他的肩膀催促:“快去休息吧,郡主还没回来。”
陆长野点点头,勾掉她脸上的泪,道:“哭多了会长皱纹。”
郭白荷轻轻打了他一下,笑骂道:“那你嫌弃我老?”
陆长野呵呵一笑:“不嫌弃。”
郭白荷看他笑得这么狼心狗肺,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委屈,于是把眼泪擦到手掌心,然后咬牙涂抹到陆长野的脸上,在他脸颊上使劲揉搓:“让你逞强,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
可是屋内不光他们两个。
苗家媳妇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公爹和孙叔叔,发现他俩乐呵呵地看着两个人嬉闹,心里暗笑。
陆长野一把抓住她的手:“停,这样太慢了。”
然后俯下身将她抱住,在郭白荷光滑白嫩的脸蛋儿上蹭啊蹭,最终将所有的眼泪全都蹭了个干净。
郭白荷越来越感觉不对劲,脸颊微红,推着他的胸膛催促道:“快去休息吧你。”
……
院子里,青霄的房间空空荡荡。
知道她今晚也住在京城,但却不知道她此刻在哪。
陆长野摇摇头,打算不想这些事,明天还要去准备宸春合宴,经过今天这件事,十二渔坊、越柳楼、百花苑的争斗之意已经没了。
反而他成了类似总导演之类的角色。
宸春合宴之后,就到了天虚真人离开的时候了。
青霄到时候也会跟着离开吧。
脑子里又开始乱想。
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已经在院子里停了许久,一直看着青霄住过的屋子。
空荡荡的房间。
……
他推开自己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床铺整整齐齐。
云茉看来还没回来。
陆长野没有第一时间去休息,而是拉开书桌后的椅子,找了张纸和毛笔,刚摆放好,便听到屋里响起人声:“公子……”
谁?!
陆长野猛地转身看去,才发现竟然是吴修月,当即松了口气:“你一直在这?!”
经过白天一遭,夜晚回到家里这样安全的地方,警戒心消减了很多,以至于没发现她的存在。
吴修月双眼泛红,咬着嘴唇,一下扑倒他的怀里,哽咽道:“我睡不着,怕你有事,就私自跑来了,没告诉别人……”
胸口传来湿热触感。
陆长野轻抚她的后背,看了眼窗外明月,眼中闪过焦急,低声道:“我没事,你先回去。”
吴修月抬头道:“公子还有要事要做么,修月在外面等就好。”
他确实有件紧急的事要做,眼下只得先答应她:“好,你在外面等等。”
……
在她离开后。
陆长野重新坐回椅子上,身前桌子摆着一张平整宣纸,右手紧贴着毛笔,左手压在宣纸的左边缘,随后闭上眼睛。
片刻之后,似乎一股天罡气,虚无缥缈,凭空产生,牵引着他的手。
一开始在桌子上来回触摸,像是盲人一般,随着右手摸到毛笔,左手摸到宣纸,方才停下。
左手找着宣纸落笔处,右手点下毛笔,双手配合,一边摸索,一边下笔,最后画出一张像是地图样的图案。
右上角写了个“三”字。
随后牵引的天罡气息消失不见。
陆长野缓缓睁开眼,夺回双手掌控权,拿起桌子上的地图,随后从另一侧的书架上,拿出另外两张宣纸。
三张一一平铺在桌子上,从左到右,宣纸的右上方分别写着:“一”、“二”、“三”。
三张地图,虽然画的歪歪扭扭,但能勉强看出走向。
“第一层,这里应该有个狱卒……”
“第二层,这边拐角处有个守卫,这里有个牢头看守,估计有炼气阶段,以我现在的实力,不超过一重应该就能对付。”
“第三层跟第二层差不多……但会有个典狱长。”
陆长野在第三层最右侧的楼梯井里画了个五角星,最后舒了口气:“苗岳,辛苦你了。”
虽然脑子里有天牢里的通关记忆,但不知实情,贸然计划,还是不够保险。
毕竟这不是游戏,失败就是死。
三天前他私自见过苗岳,苗岳得知他的担忧之后,毅然决定自己先进天牢,为他探明方向。
于是陆长野将从赵玄霓那里得到的牵引丝线,绑到了苗岳的手上,让他来代替自己画出天牢的地图。
……
弄完地图路线之后,便将三张宣纸收了起来。
陆长野推开门,才发现外面又下了雪,月亮被云层遮挡,地面已经成了白色,屋檐瓦片上盖着一层薄白色。
吴修月走了?
他低头一看,发现她蹲在墙边,抱着膝盖。
“公子……”
吴修月撑着膝盖站起来,似乎被冻着了,鼻尖耳垂通红,头发肩膀上一层白雪。
陆长野将她拉进屋内,拍了拍头发与肩膀上的积雪:“冷么?”
吴修月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包油纸,展开后,里面是一簇湿哒哒的梅子,表面像是水,又像是油。
“这是我爹这个月从山里菜的,星宿树梅,一共就这些,全都做成果脯了,给你吃。”
陆长野怔了下。
之前调查过她的家里,星宿树梅是她父亲的营生,每个月到山里采一些,做成成品后,卖给乾坤楼,换个五六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对吴家来说,够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这东西很稀有,生长环境特殊,时而喜阴,时而喜阳,阴阳不定,功效药效却不如一般药材,只有一些喜欢吃些稀奇古怪的有钱人会买来尝尝。
但也仅限于此,更有钱的大户人家,有更好吃的东西,更好用的东西。
做不大的东西,便没人愿做,也就没什么营生手段的普通人看得上。
吴修月拿起一颗,送到他嘴里,翘首盼道:“好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