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如所有故事的发展一样,在秘境与地道彻底崩塌前,众人正好掐着最后一刻侥幸无伤逃脱而出。
此时再看天色,已是月朗星稀的凌晨时分,四处静谧安宁,唯有蝉鸣蛙叫不绝于耳,不像是会再有危险来临的样子。
而在经历过如此紧张刺激的一次冒险,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安全后,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疲惫很快就占据了主导,也是时候该考虑踏上归途了。
其中晨曦酒庄位于西南方,与蒙德城并不顺路,饶是以迪卢克的体格也觉得今日有些困乏,因而不准备再去天使的馈赠中收集情报,还是早早休息的好。
临走之际,他深深看了一眼拜恩,在其他人都不经意间无声无息地凑到了身边,压低着声音说了几句。而后者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也在稍加思索后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晓并同意了这份请求。
于是,迪卢克在向众人道了声别后就先行一步,只剩下三人结伴而行,一同踏上回城之路。
在安稳到有些令人昏昏欲睡的旅途后,城门前的拜恩实在推辞不了班尼特与菲谢尔的盛情相邀,约定几日后再聚一回,商讨组成一支固定冒险小队的事宜。
在与两人分别后,就到了万众瞩目的领赏环节。光是看着沉甸甸的摩拉被递到手中,就连拜恩这种一向对钱没什么概念的魔神都能体会到那种难以言表的满足感。
而冒险家协会不愧是涉足七国的庞然巨物,不仅凯瑟琳在这个时间段仍恪尽职守,就连报酬都是提前当场立结,没有半点拖沓。
随之一同下发的还有冒险家凭证与手册,其中记录了如何在协会得到更高位的职称,甚至得到了资深冒险家头衔后还会在各国有相当可观的福利待遇,乃至于得到固定工资,真正将其作为职业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既需要长时间的出勤与委托积累声望,也需要通过一些考验战斗技艺方面的秘境,暂时与拜恩这位新晋冒险家是无缘的。
在得到报酬的第一时间,他就从刚刚结算的酬劳中取出十万,以信封包好且署名后放置在了猎鹿人的门口,这样就算是赎回了自己的名誉,身上霎时轻松了不少。
但好景不长,很快两人兜兜转转地就发现剩下的几万摩拉好像都支撑不了在蒙德城中的日常消费,至少迫在眉睫的衣食住行就是个大问题。
且拜恩的身体其实现在并不如看上去那般健康,一是灵魂上的伤势难以在短时间内自愈,二是深渊的侵染若不完全清除的话也会累积到危及生命的地步,哪怕是现在也会无时无刻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与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
最后是弑罪的回归完全没有带来任何增益,灵性与力量消耗殆尽后的它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接续上前世因果,给他增添些不必要的责任。
预想中能够恢复昔日权柄的美好愿景就此折戟,还是老老实实地蛰伏赚钱来购置一套能够辅助观星的设备,将曾经那位救世双子、如今自己接续而来命数的大致走向看个清楚才是。
可在身体抱恙的前提下,拜恩在短期内无法动用任何法术,其实最好连剧烈运动都别参与。这样一来,如何赚钱就又成了核心难题所在。
在向旅馆租完三日房间后,看着瞬间空瘪下去的钱包,拜恩已经开始盘算能不能去向丽莎再要一点小小的帮助了。
如果是让派蒙做决定的话,或许还真就没脸没皮地去了。但他死要面子,在心中反复默念人要有坚持,还真把自己催眠了一番,只能待日后稍作修养,就准备纯粹依靠委托自力更生了。
直到翌日清晨,睡眼惺忪的派蒙刚刚洗漱完毕,便看着桌前的一杯清水和一块面包陷入了关于人生哲理的沉思。
“我记得,好像有人说回来请我吃大餐?”
“啊……有这回事吗?”
“?”
见拜恩故意装作迷惑的样子,派蒙眯起眼睛,向他投出了一个“自己领会”的眼神。
“看在手头有点紧,就让你先欠着吧!所以今天我们该去哪。”
“先去教堂吧,看看有没有人能为我把昨日的旧伤给治好。”
拜恩揉了揉依旧刺痛不止的额间,脸上神色也尽是萎靡。不似是派蒙何时何地都能倒头就睡,他回来之后头疼得可是一夜未眠。
而且大概那个星之幻境给予了当时的他太多额外增幅,一旦脱离秘境之后,病情加剧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拜恩自恃已经将所有精力用来抵御情况进一步恶化,却只是收效甚微,而对如今这副人类的身体来说,自行祛除深渊遗毒是一件几乎无法做到的事情。
就像当年绯木村成立之初的元老们,即便没有亡于因他而起的业报缠绕下,也会因生命本源长时间被污染,在五年内短寿而死。即便如今有了神之眼辅助人类操控元素力,但人界力就凭位格与规模上来说,实在难以抗衡使徒所掌握的精纯虚界力。
反复确认后,见拜恩的模样实在不像撒谎的样子,派蒙也明白现在自己不该再发牢骚,居然又一次发挥出向导的作用,带领着他前往西风大教堂。
环着中心台阶逐级向上,寻常平民的住宅区与旧贵族被甩在了身下,越是迫近那座宏伟而瑰丽的教堂,就更加能感受到蒙德人发自内心对于风神的信仰与尊崇。
据说这位执政不似璃月的岩王帝君年年现身人前,从登临风神之位后就只有寥寥几次展现过神迹,其余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修养。
可每当他苏醒之时,往往就能拯救蒙德于水火之中,将片土地上的子民带离战乱困苦。而在一切落幕后又从不独断规划定他们的生活方式,放任其野蛮发展。
祂以自己的行为诠释何为自由,又让自由孕育了蒙德这一独特的文明,可以说完全颠覆了拜恩心目中对于执政神明形象的定义。
——其实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算是甩手掌柜中的翘楚了。
两人还未来得及抵达目的地,在巨大风神雕像前熙熙攘攘的广阔广场上,忽然间听到了一阵柔美和谐的琴声奏起。
但闻弦乐旋律,并非传统激昂的传颂之歌,亦非圣歌咏唱般高洁神圣,唯有一道温和轻柔的干净声音伴着纯粹的琴音徐徐流淌,又有无限悠扬与空灵,令听者体会到仿佛置身于高天之上的心旷神怡。
派蒙只觉这歌声动听悦耳,还在直直地向前飞去,拜恩却忽然停下脚步,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怎么了?”
直到发现身后人已经落后了一大段距离,派蒙才疑惑地回头,重新伴在他的身边。
当她顺着拜恩目光向不远处看去,那里一位穿着打扮似是吟游诗人的俊美少年,同样笑吟吟地望向自己这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