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在这还交了个朋友。”
老游在车上笑道。
“二牛哥人局气，够意思。”
车子荡着，整个人都跟着起伏。一路就这样聊了过来，刘洪贵跟老游也慢慢熟络起来。
“你上次不是问，厂里为啥一人身兼数职。”
“这是申显光啊，不想厂子扩大规模。”
老游抽着刘洪贵的游泳牌香烟，开始讲点刘洪贵爱听的。
“这为啥啊？升官还不好。”
刘洪贵是真不理解，厂子扩大规模还不好。要知道扩大了规模这后勤供应方面，国家就更加看重。
总不能让上千人吃不上饭吧。
再者，规模大了，级别自然也上去了。
老申不就等于变相升官嘛。
“你想的太简单了。”
老游呵呵笑道，摇摇头不做声，不做声了。
“游师傅，就靠您老人家给我指点迷津了。您在厂里的地位，那可是响当当啊。”
“就全厂工人都知道，老游回来了，那必定是带着好东西回来的。”
“他们啊，对您比对老申，更加尊敬。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刘洪贵拍上马屁了，公然开玩笑调侃厂长。
老游吓的方向盘都握不紧实了。
不过还是忍不住笑，
“你这小子，去外头可千万不能说这话，真要命啊，我冷汗都要出来了。”
“嗨，游师傅身经百战，这能出汗？您就接着忽悠我吧。”
“哈哈，小滑头。那就跟你说道说道，可别在外头多嘴。”
刘洪贵严肃保证，绝不多嘴。
“这老申啊，舍不得放权。”
“真扩大了？他还能是一把手？就再降个书记，他都吃不了兜着走，可不是现在d委办公室这软弱货色。”
“再说了，扩大，就是厅进副部了，指不定直接让他做副厂长的或者调走他，都有可能。”
“这。”刘洪贵琢磨了一下，还真是。
这雪糕厂目前可没有新技术，更谈不上做多大贡献。
就是单靠，有需求，雪糕厂解决需求。
就连设备都是以前留下的。
“老游，还有啥，都跟我讲讲。”
刘洪贵爱听这些八卦，多少也能对雪糕厂的管理层有个了解。
“你们老大难咯。”
“俞科长怎么难了?不至于啊。”
刘洪贵想不出俞科长有什么难的。
“哈哈，你啊。”
老游哈哈大笑，又开始做谜语人。
刘洪贵看着都烦了，总不能聊一段就要拍个一个马屁吧。
“你连谁是你老大都分不清，我问你，你是那个部门？”
老游看刘洪贵有些急恼，没有逗他，开始解惑。
“采购办呐，嘿，老游你这明知故...”
刘洪贵没把话说完，突然想了起来。
这林全兴才是后勤采购办主任啊，俞科长是副主任。
只是林处长没有管这些事，是俞科长全权代理。
“想起来了吧，你们这个是副处单位啊。余佩燕是副主任，是科长级别。”
“你说你老大是谁。哈哈哈。”
老游笑的很大声，平时除了爱聊国家大事，就是琢磨这厂里的格局，让小年轻吃了憋。
老游得意啊。
“因为职权被分了？俞科长一直把这采购办，张科长一直把着保卫科。食堂是？食堂是林副处把着。”
“哟呵，不简单不简单。你怎么看出来食堂是他把着的？”
老游听到刘洪贵的话，倒有些吃惊。
刘洪贵又不傻，既然老游没反驳是职权被稀释了，那就说明他只能把控食堂。
道理很简单，因为上次肉联厂送肉回来的时候他在，不仅他在，食堂的人也在，俞科长也在。
肉入仓库这些事食堂的人去处理就行了，为什么林副处长跟俞科长都在？
“他跑食堂跑的比采购办要勤。”
“嗯，你比阮一星聪明。”
“后勤最后一个部门，后勤财务科直接对接厂财务，还有纪委盯着，这人是哪边的都没用。”
“哟呵。”
老游这下愣了，刘洪贵这脑瓜子可以啊，短短几天能看出这么多事。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老游准备考一考刘洪贵。
“这我就不清楚了，姜还是老的辣，游师傅，愿闻其详。”
“年轻。”
老游说完半响不吱声了，刘洪贵有些纳闷。
这打趣完自己又不说了，这老东西。
刘洪贵在心里碎碎念着，嘴上倒不耻下问。
“游师傅，接着说啊。没有您的指导，我就如在黑夜里徘徊，找不到家的方向。”
“哈哈，小伙子诗才可以啊。我刚已经说了，年轻。”
老游被逗的开怀大笑，倒不再多说了。
这一路上，刘洪贵净想这个事去了，车子的颠簸都影响不到他的认真。
回到厂里人都有些迷迷糊糊，
交仓库时老游没少夸刘洪贵在外面工作的认真，负责。
俞科长知道了，也是一通夸赞。
得，回家了。
下一次乡可以休一天，当然不准确啊，今天回来明天可以休。
刘洪贵倒没直接走，拿着袋子在采购办分了些山货，倒不用找借口，本就是秦老二说帮忙给女儿送东西的谢礼。
原本，秦老二那袋子装的分量都不少，刘洪贵怕惹麻烦，往空间放了些。
这会儿在采购办分给同事的时候，也不显突兀。
“来冉姐，拿一点，拿一点。”
“嘿，你这小同志，还想用这腐化我，我不同意。”
冉霞戏精上身。
刘洪贵知道，冉霞人还不错，看自己刚给老窦跟小阮分了，这袋里都没多少了，怕自己不够变相推让呢。
“别，冉姐别怕，您啊到时候被发现咯。您光明正大的掏给他们看。”
刘洪贵也戏精上身，手上抓起把板栗，皱起眉头与虚空对话。
“什么？你说行贿？就拿这个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用着抓杠铃的手法摇着板栗，这神态神似领导，先发制人委屈还击的摸样。
采购办里众人大笑。
“收下吧，我回家歇着去了，后天见。”
“好好。”
冉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还是收下了。
出了楼，又找到小范，把剩下的都给了他。
东西没多少，送出去的加起来可能都不过两斤，跟同事朋友处理好关系值得。
倒是老窦有些不在乎这些玩意，表情很假，刘洪贵也不在乎，论迹不论心嘛。
回到家路过供销点的时候，往里看了看钟，已经五点了。
得，这不就早了一个小时嘛。
...
“妈，这在干嘛？”
刘洪贵回到家的时候，李秋菊正在家门口手里还在糊火柴盒，可整个身子半抬着，脑袋正往中院那边瞧。
“啊，宝儿。”
“先进屋喝口水，这路上没累坏吧。”
李秋菊看到儿子回来，也不看热闹了，高兴的回屋倒水。
“累啥啊，车接车送，又不要我搬东西。”
“您老刚在瞧什么呢？”
刘洪贵咕咕咕的灌了一大口。
“这两天，贾家媳妇洗衣服的时候都在哭呢。”
“咋啦？”
“贾家老家乡下，不让贾东旭上山，今天早上找人拉到郊外去了。诶，造孽啊。”
刘妈摇着头搁这讲因果论呢。
“日子难咯，这还怀着孕在。等明年接了贾东旭的班就好了。”
咚，
要长脑子了。
刘洪贵终于懂了，脑海中桎梏被打开，
接班，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