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们最开始见面时候你被识破的那个假名是叫路易·布朗吧?”
“嗯,为了之后进圣西尔军校我在去图恩的时候就用这个名字了,如果没遇到苏尔特我肯定能顺利毕业。”
“不一定哦,”瓦莱夫斯基轻轻摇了摇头,“为波旁服务的帝国元帅里,除了苏尔特还有个乌迪诺,我甚至觉得那个所谓的访问也是针对你来的。”
“我早在蹲监狱的时候就想过这个可能性了。”夏尔似乎是想起了那一周暗无天日的日子,神情一下变得阴郁。
见夏尔如此,瓦莱夫斯基愣了一下意识到了不对,赶忙想转移话题:
“先不说这个了,继续谈那个假户口吧,你既然都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去呢,我一个月前见巴黎街头还贴着你的通缉画像呢。”
“唔……”夏尔一下收起了阴郁,反之变得严肃起来,那是他陷入思考的神情,“我说我要回去煽动革命,你相信吗?”
“革命?你要怎么做?”
“你此前在监狱不是和我说过吗,因为查理十世的倒行逆施全法国除了保守主义者都被他惹怒了,就像行将喷发的火山。”
“是这样没错,可你不会以为振臂一呼就能引得众人响应吧?如今法国国内确实有波拿巴同情者,可完全没有发起革命的能力啊?”
“哎呀,不是,”夏尔脑中飞速窜过有关七月革命的内容,可他又不想直接剧透,“总之,我相信法国人已经厌倦波旁王室了,并且在明年的某个时候他们就会像当年攻占巴士底狱一样再进行一次革命,若是要恢复波拿巴王朝这将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毫无根据的东西,太冒险了。”
“若是不进行适当的冒险只会白白错失可能一生仅有一次的机会不是吗,查理十世的统治是什么样子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巴黎人对他的厌倦与仇恨你肯定也比我更明白,还不能理解我吗?”
夏尔双眼近乎闪着光,双手放在瓦莱夫斯基肩上不断前后摇晃他的身体,搞得他只得不断地认同才让兴奋的夏尔松开手。
“那你之前那个路易·布朗的假身份是谁帮你搞的,怎么不去找他了?”
“那个啊……说来有些难为情,那是老妈跟她在慕尼黑参加沙龙的时候认识的情夫那里求来的。”
“情夫?”瓦莱夫斯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法国人?”
“不是,他女婿是法国的公职人员……不过现在也不知道他们联不联系了,就算还联系估计也不行了吧。”
“如果那个户口是他办的,苏尔特应该也会顺藤摸瓜把他也查了。”
“嗯,所以我有另一个办法,而这个办法只有你能帮我。”
“你说,能做到我会尽力,”瓦莱夫斯基有些无奈地同意了他,“不过偷渡什么的不行啊。”
“才不是偷渡呢,还是关于假户口的事,”夏尔不屑地瞪了他一眼,“既然现在法国假户口会被查得很严,那换位思考搞个其他国家的假户口呢,比如波兰的?”
瓦莱夫斯基一会看看夏尔,一会环顾四周,憋着啥吐不出来的表情看着跟便秘了似的。
“你不是说路易十八庇护你是看上了你在波兰贵族圈里的影响力嘛,那些跟你熟的波兰贵族里找个能帮我弄假户口的都找不到吗?”
“有没有我也不知道,不过老实说,这一点你是早就预谋好了还是临时起意?”
“两者都不是,首先我都不知道你也来埃伦伯格了,怎么预谋?而且我此次回来的原因之一也有找老妈谈谈关于再搞个假户口的事。”
“哦……就是问伯母有没有认识的其他人能干这种事吗?”
“嗯,不过既然瓦莱夫斯基你来了,又跟我说了你在波兰贵族圈子间的关系网,成功率应该比我妈要大吧,”夏尔说着竟双手合十地朝瓦莱夫斯基祈求起来,“求你了,要是我之后在法国重建波拿巴王朝,我绝对封你做奥尔良公爵那样的头衔!”
瓦莱夫斯基起先还有些不情愿,可夏尔却狡诈地趁机发动各种攻势主打不要脸,最终不厌其烦的瓦莱夫斯基终于松口了,夏尔立马欢呼起来。
“不过先说好,虽说我在波兰贵族圈确实有很多熟人,但至于他们有没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我也说不准。”瓦莱夫斯基叹了口气。
“好好好,你愿意帮忙我就很感激你了。”
“其次,据我所知他们在法国都没有足以伪造假户口的人脉,即使他们真的给你搞到假户口了估计也是个波兰名,能接受不?”
“可以。”
“夏尔你会说波兰语吗?一个不会说波兰语的波兰人怎么听都很奇怪吧?”
“嗯……”夏尔想起来自己穿越来此时自带的语言翻译机,既然在德意志和意大利都畅通无阻,波兰应该也没问题……吧?
“以防万一,你先说几句我听听。”
“呃……不妨做些人设嘛,说我虽然是波兰人但我长期生活在瑞士或德意志导致不太会说波兰语什么的?”
“说服我没有用,要说服法国边关的士兵才行,”瓦莱夫斯基摇摇头,“反正如果我是边关的,你再怎么说不擅长波兰语,你不象征性说几句我是不会放你过去的。”
夏尔轻哼了一声,沉默一小会后开口向瓦莱夫斯基叽里呱啦说了几句波兰语,而后者自然对此感到惊奇万分:
“原来你还会说波兰语?”
“我说了,我是天才。”夏尔双手抱胸,熟悉的狂气挂在脸上。
“唉……不得不说,之前听你说你要回法国重建波拿巴王朝我还以为你累迷糊了在吹牛,现在我已经对你有些改观了。”
“天才嘛,一大特征就是看事情都很有远见。”夏尔继续膨胀。
“那你为什么跑路去意大利后,没干出什么成绩就跑回瑞士来了,遇到我还急着让我帮你搞假户口?”
此话如同一根细针,将名为夏尔的那个愈发膨胀的气球当场戳爆,而夏尔一听这话也真如气球般泄了气,原地躺倒在沙发上。
“啊,说到你伤心事了吗……”瓦莱夫斯基没想到这会让夏尔那么颓废,只得起身把他扶起来,“抱歉,那我以后就别提那里了吧。”
“你也知道我在意大利呆了半年都干了啥了?”
“别忘了,烧炭党之所以来救你可是我亲自去跟他们说的,作为荣誉成员他们自然也会把你的事用书信的方式传回巴黎啊。”
“巴黎?等等,我之前听马志尼还是乔吉安诺说烧炭党的总部设在巴黎?”
“是啊,原本是在那不勒斯的,20年起义失败后被当局查封了,这才跑到巴黎来的。”
夏尔点点头,聊天过程中他感觉之前一直埋在胸口的那块石头不知何时被挪开了,连带着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夏尔再一次躺到了沙发上,这次瓦莱夫斯基也没多做什么,见对方不说话了便也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
“你打算怎么联系那些波兰贵族?”躺下的夏尔忽然问瓦莱夫斯基。
“瑞士下的雪比想象中大,雪要是一直下最乐观也得半个月后邮差才上班,到时候我就一个个写信问吧。”
“那些贵族一般都住在哪?”
“按照俄普奥三国瓜分的原波兰疆域算啊,占比最多的肯定是在沙俄控制下的华沙了,其次就是奥地利控制下的利沃夫,波兹南那边我没几个熟人,应该帮不上忙。”
“那好吧,一切都拜托你了。”
夏尔躺在沙发上,双眼盯着远处那幅挂在墙上的拿破仑翻越阿尔卑斯山的画像,心中燃起了向往与斗志的火焰。
数月后,一封来自华沙的信寄到了埃伦伯格庄园,连带着一份波兰语写就的户口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