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心里暗骂这货不当人,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个伤号,若不是被人及时扶住,少不得要被丢个狗吃屎。
而已经闪至余念身边的马夫,则是一边扶着他走向马车,一边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一个嘴快,一个手黑,你这是养了两个什么玩意!”
李洪涛闻言也不争辩,只是强撑着单膝跪地,顺手把那两个憨货的脑袋也按到了地上。
“三叔教训的是,都是属下办事不力。”
沈秋不言,握着余念的手腕暗自探查了一番,将他扶上马车后,才恭敬的说道:
“是我来晚了,还望世子莫要与这几个大头兵计较。”
见余念点头,沈秋这才坐回车头,暗自舒了一口气,扬了个响鞭:
“滚回营地,等伤好了自己去领十个军棍,你俩!上车,随我一同送世子回京。”
沈秋心说世子吉人天佑,一身的伤口虽看着恐怖,却未伤到元气。
王晨还想发问,陆云却直接捂住了他的嘴,拽着他进了马车。
马车调转车头,缓缓驶离,留下了雾气糟糟的血色竹林,还有那个还跪在地上渐渐模糊的身影。
……
行至官道,烈日驱散迷雾,马车愈发平稳。
余念躺在柔软的车榻上,只留一丝心神戒备,全力催动着体内饱和的灵气修复伤势,顺带整理了一下已知的讯息。
好在从鬼门关开始的记忆很清晰,之前的记忆虽是一团乱麻,但慢慢去理顺,总有解开的那一天。
想不起来就不想,遇事不决,直接摆烂,才是当代大学生的良好美德。
余念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混乱,甚至还有些窃喜,觉得乱点也好。
若是真到了需要献祭记忆的那一天,可能余念自己都不知道献祭的是真是假。
说起来,这还要感谢哪吒给的那一滴无根水,否则记忆混乱成这样,他早就疯了。
……
其实在听说国公姓余的时候,余念就隐约“想起”些什么,可当时光顾着感受营地里那不同寻常的灵压,便也没有细想。
到李洪涛喊出那声“世子”,余念彻底“记起”了自己的身份。
国公府世子,大离第一纨绔。
只是觉得有些不忿,怎么说也是天命之人,比那自诩天命之子的皇帝都要高一辈,怎么就成了纨绔呢。
至于那妖物,至多也就是初入筑基的实力,却被李洪涛称之为“山君境”。
由此来看,这方世界的危险程度并没有余念想象的那么夸张。
但大圣说过天庭和佛国都会派人入劫,所以除了尽快修炼,还得多准备点底牌。
“这启灵……”
想到底牌,余念马上便想起了这道天道赋予的神通。
所谓启灵,其实就是字面意思,开启灵智,那已经回到灵台的天道碎片再度归于沉寂。
但余念很清楚,当时那熟悉的意念,就是想让他为这些天道碎片启灵。
届时天道碎片若是再度凝结成刀刃,还可随心而动,还真就和魔刀千刃没什么区别了。
这启灵对象看似是当下的最优解,可余念却选择了代价更大的办法,倒也不全是为了不顺天道心意,而是在那时他便隐约有了个更好的想法。
这启灵对使用对象并没有限制,这方世界又因为清浊混淆,无法炼气入体。
可若是能开启灵气的灵智呢。
越想越觉得靠谱,但余念很快就按捺住了兴奋的情绪,这神通只能用一次,还需等一个更稳妥的时机。
……
大离疆域辽阔,麟马脚力非常,日行几百里也不显疲态。
只是地里少有庄稼,多是有人驻守的灵药田。
途径的村庄人口密集,大城里却并不拥挤,随处可见的道观寺庙香火旺盛,所见的修士却只得寥寥数人。
余念的伤势日渐好转,情绪也变得鲜活起来。
这世界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场大型的真人游戏,死不死的先不提,起码活着的每一刻都是全新的体验。
王晨拍了好几天的马屁,也算是在大管家面前混了个眼熟,接下了驾车的活计。
沈秋虽奇怪世子的变化,但看到他那一身伤,便也未曾多想。
陆云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一样,默默的照顾着一行人的起居。
这一路归途坦荡,并没有横生枝节。
一路走走停停,越接近京城,官道就越热闹,好在有麟马拉车,自是无人来扰。
……
日月再度更替了几轮,大离国都已然在望。
一声鹰啸透过云层,锐利如刀的鹰眼里,映出古城宏伟的轮廓。
巨石堆砌的城门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麟马那一身红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拥堵的官道像是撞上顽石的溪流,自然而然的给马车让开了道路。
沈秋自是习以为常,可王晨却听见了路边的窃窃私语。
“是国公府的麟马,快让开。”
“也不知里面坐的是哪位大人物。”
“最好别是那混世魔王,听说他逃了婚,皇城放了三天的鞭炮,这才消停没几天……”
“你小点声,若是传到世子耳中,还想不想活了。”
“狗腿子……”
起初驾车的王晨还骄傲的扬起了头,但很快脸就垮了下来。
虽说余念的纨绔早就名声在外,连他这驻守边境的小兵也曾听闻,却不想在这京城竟是到了让人不敢言说的地步。
……
世人道永安是:
东道西佛南鸿儒,共戍永安北皇都。
除了坐落在永安正北的皇城外,三大城区泾渭分明。
余念一行自南城门入,青石铺就的街面上多是文人雅士,商铺酒肆也多用字画装点,少了几分铜臭,多了些许清雅。
只是文人多清高,最是看不惯世家子弟,是以王晨又听了不少风言风语。
一路向北,直至入了皇城,才正常了些。
这天子脚下,随手丢块石头说不得都能砸到达官贵人,国公府的面子虽大,但只是麟马拉车,倒也不至于被人指点。
临近国公府,沈秋接过了王晨手里的马鞭,陆云也很懂事的带他一起下了马车,跟在后面。
“世子,快到家了。”
沈秋招呼了一声。
余念撩起车帘,便瞧见那朱门大宅外,已经站满了人。
为首是位妇人,身穿一袭锦色长裙,雍容华贵却难掩神色焦灼,身旁的侍女们都躬身而立,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见了马车,美妇人才骤然绽放出笑容,不等马车停稳,便轻巧的跃进了车厢。
“念儿!”
初见柳轻雪,余念便觉得亲切,都说岁月不败美人,这“娘亲”眉宇间满是英气,却又不失温婉。
余念本以为要演一场母慈子孝的戏码,哪知道柳轻雪一上车就变了脸,拎起他的耳朵,生生给他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