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魇镇”二字,陈恒面色一僵,慈安和尚面容和善,却让陈恒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什么魇镇?此术法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陈恒“哈哈”一笑,装作不明白,但精神紧绷,随时准备念咒。
死也要拖着这可能恩将仇报的秃驴,一起去见阎王!
“您昨夜用得斩祟剑,便是魇镇法之一……”
慈安和尚说到一半便不再言语,陈恒仍装作不明白,手里多了颗黑色药丸,准备吞入腹中。
“陈施主,您心乱了……”
笑容未改,慈安和尚从袖中取出一卷封皮脱落的佛经,将其放在地上。
口诵一声佛号,背对陈恒,丝毫不担心他会出手,带着念禅朝着荒野走去,醇厚的声音传来。
“贫僧不会害您,但别人可就不一定了……这斩祟剑,对常人身体损耗极大,您身为仵作,更难以恢复。”
“这是佛教法门之一,正适合施主,也算是报答施主对念禅的救命之恩。”
慈安和尚带着一步三回头的念禅,身影消失在荒野之中,陈恒果真没有出手,虽说被点破了法门,心中起了杀念。
但也反应过来,这和尚若要抓自己,自己现在就不可能还在淮河村,早就被拉去刑场,让刽子手砍头了。
清风拂过,地面上的佛经,烂封页被吹开,露出三个字体清秀的字。
《金刚经》
…………
“师父……都怪我,若不是我被那邪祟擒了,您也不会犯戒,把法门送了出去。”
两个光头走在路上,念禅嘟着嘴,他对陈恒心怀感激,但也没想到,师父会把自家法门送出去。
法不轻传。
在那南山少林寺,没入门的弟子若是窥探他人练武,轻则乱棍打出门,重则废掉浑身经脉。
而慈安和尚所在的寺庙,虽说不会这么狠辣,但也严令弟子将门内术法流传出去,若是被发现,至少禁闭三年。
铛。
脑袋又被敲了一下,念禅捂着自己又多出一个包的小光头,开始背顺口溜般的认错话语。
“念禅,你要记住,现在这个世道,还有人能心存善心,我们赠予佛法,比空守更有意义。”
慈安和尚这么说着,收回敲念禅脑袋的手,望着南禹县的方向。
眼睛眯起,似是看到了什么,眉宇间担忧之色,最后叹息摇头。
咕咕……
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念禅摸着自己干瘪的肚子,说道:“师父,我饿了。”
视线收回,慈安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对念禅说道:“为师也没钱了,去要点斋饭吧。”
“嗯嗯!”
……
牛车比骑马慢得多,又晃得厉害,他如今身子弱,颠簸几下就要歇歇,一直到傍晚才到南禹县。
即使这样,现在他也只能瘫在板车上,捶着自己的腰。
加上这气色,女子见了要骂上一句“下流”,汉子瞅见都得笑话。
反应最大的是那风月楼的龟婆。
看见陈恒后,和自家那些大同婆姨说着悄悄话。
好似说的是:“这等人莫要招揽,甭死在咱这,闹的那县太爷又来捞油水。”
啧,没得几分厚脸皮,都扛不住这种待遇。
陈恒忽的感觉不对劲,还未入夜,路上就没多少人闲逛,虽说仍有一些,但大多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路上巡逻的衙役。
刚才路过的那栋风月楼,有和扬州瘦马一争高下的大同婆姨,平日里那叫一个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现在都显得有些冷清。
心里疑惑,凑巧遇见一个醉酒的汉子,开始聊得好好的,但一问昨日发生了什么。
这汉子猛的睁大眼睛,酒劲一下子就醒了,半句话不讲,就匆匆离去。
其余百姓的表现也和汉子相似,陈恒只能作罢,想着明日在县衙找看门人问一下。
折腾老半天,陈恒到了家,给那农奴塞了五文钱当做感谢,便扶着墙进屋。
点上油灯,将慈安和尚留下来那本《金刚经》拿出,细细研读。
过了半个时辰,陈恒将经书合上,嘴里含上一颗黑色药丸,双腿盘坐,开始修持此法门。
相比斩祟剑修炼后,可直接化为己用,这《金刚经》要得是水磨功夫,一点一点积攒。
也能配合补阳气的药物,加快此法门的修炼速度,地主给的药丸,恰好有了用处。
……
鸡鸣破晓,晨光熹微。
陈恒从床上起来,经文的效果明显,在铜镜上看着,仅嘴唇比常人白上一点,眼睛些许无神。
天灰蒙蒙的,晨跑过后,陈恒找了老半天才遇见一个摆摊的早点铺,吃了个白面馒头,就去县衙报道。
在县衙门前,陈恒找到上次透露老仵作信息的看门人,没想到这货半句话不搭理陈恒。
陈恒还准备说些什么,县令就从衙内走出,背后跟着一群官员。
县令瞅见陈恒,没有问淮河村的事情,直接让陈恒去给昨日死的人验尸,随后继续带着人马往城门赶去。
浩浩荡荡的人群中,验尸官刘喜寿凑到陈恒耳边,说道:“现在有禹州城的大人要来,那尸体的事,我们知道就行……机灵点!”
言毕,验尸官便跟人马离开,这时候那看门人才松了口气,但也不搭理陈恒,弄得陈恒心里的疑惑更是浓郁。
“算了……这闹的满城风雨的事,还能找不到人打听?”
离开县衙,陈恒走到丁字房。
里头和往常一样,早早点上了白烛,门口用黑布遮住阳光。
中央的木桌上,摆着两具肢体残缺的尸体。
一副看着是个衙役,身上穿着官服,看着三十来岁。
还有一副身高不到三尺,模样稚嫩,身上穿着丝绸,看着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
两具尸体都成了干尸,浑身暗灰,皮肉干枯,腹部低陷,嘴巴张开,面部保持着死前的状态。
满脸惊恐、绝望,不知道死前看到了什么东西。
陈恒带上白仙皮制成的手套,仔仔细细将捕快干尸检查一番,身上没有足够致命的伤口。
银针刺入喉咙,也未曾变黑。
唯一的伤口,便是脖颈上,两个孔洞。
再检查孩童,亦是如此。
脑子里猛的闪过一个念头,冷汗从额头冒出。
尸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