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您刚才说什么?”钟雍问道。
老人却恢复开始时的神态,仿佛刚刚的话只是他的幻听。
“您是否知道什么?还请您告知在下。”钟雍不死心,继续追问。
老人眼神呆滞,充耳不闻,仿佛井口旁的那具尸体并非她儿子。
钟雍抬头望向刘主事。
刘主事陪笑道:“堂尊,她就这个样子……”
钟雍不搭话,依旧直勾勾的盯着他。
“呵呵……”刘主事被他盯得浑身刺挠,只能尴尬笑着。
“把尸体抬回县衙,叫仵作重新验尸。”钟雍一甩袖子,大踏步出去。
“堂尊,尸体已经验完,没有任何伤口。”刘主事连忙追上去。
“照我的话去做,立刻去办。”钟雍不理他,寒声道。
“诶,卑职这就去办。”
刘主事无奈一跺脚,吩咐衙役抬着尸体回县衙,然后便急匆匆的追着钟雍而去。
县衙内。
一个独眼老人,蹲在刘二尸体旁,仔细的检验尸体。
钟雍站在一旁,冷眼观看。
刘主事拿着一块手帕,不停的拭着额头,一会看看仵作与尸体,一会看看冷着脸的钟雍。
“你很热吗?”钟雍突然问道。
“回堂尊,卑职自幼体虚,最怕的是热,稍一行走便会冒汗,冬天也是这样。”
刘主事咽了口唾沫,解释道。
钟雍点点头,又问道:“是谁发现刘二尸体的?”
“回堂尊,是一个村妇,她去打水的时候发现的。”刘主事道。
“她现人在何处?”钟雍问道。
“就在公堂外候着。”刘主事道。
“你在这里盯着,有消息立刻告知于我。”钟雍说完便走出停尸房。
刘主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不自觉的黯淡下来,幽幽叹了口气。
“大人,民妇没有杀人啊!”钟雍刚踏进公堂,就被一个庞然大物大物拦住了去路。
他骇得后退一步,定住神,才看清,那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
妇人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挤的眼睛只剩下了一条细缝。
这也太壮了吧!
钟雍暗自撇撇嘴,忍不住吐槽。
这块头要是去摔跤,十拿九稳啊!
“我没说你杀人,只是带你来问问话。”钟雍绕开她,走向椅子。
妇人抬起猪蹄般的手,拍的胸膛砰砰作响,“原来是问话,吓死老娘了。”
钟雍嘴角一抽,问道:“是你首先发现刘二尸体,然后报案的?”
“对呀,对呀。”
妇人小鸡啄米般点着胖头,嘴上喋喋不休:
“唉吆,大人你是不知道,吓死人了。”
“今天早上,我去打水,水桶吊起来的时候,发现比以前重了很多。”
“我还以为我家水桶突然变大了……要是真变大就好了,一桶水的钱能打两桶水……”
眼看她话题越跑越偏,钟雍咳嗽两声,问道:
“您看到刘二尸体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其他不同之处,比如伤口或者其他?”
“没有。”妇人摇摇头,一脸嫌弃:“他脸被泡的白的呀,吓死人了。”
钟雍无奈的看着她,问道:“大婶,您与刘二熟悉吗?”
“当然熟悉,那狗东西不知坑了我家多少钱呢?不只是我的,梨花巷街坊哪个没被他坑过。”
妇人骂骂咧咧的。
“那狗东西死了也好,看他以后还怎么欺负我们。”
钟雍深吸一口气,道:“今天早上您有没有见过可疑的人去过他家?”
“没见过,我平时都是躲着他走的。”妇人嚷嚷道:
“大人,刘二死了,那我们以后打水交的钱给谁?水费不会涨价吧?”
我就多找她问话。
钟雍嘴里发苦,说道:“不用交水费了,那口井本就是你们自己打的,不要钱了。”
扑通一声。
妇人跪下去的那一刻,钟雍感觉地砖都被震碎了。
“诶呀,青天大老爷啊,青天大老爷啊……”
“您别这样,快起来呐……”钟雍咬牙想要把她扶起来。
错了,是拽起来。
使了吃奶的劲,妇人依旧纹丝未动。
罢了。让她跪着嚎吧。
钟雍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茶水,开始捋思路。
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他心神都有些疲惫。
刚开始,他先声夺人,以权势王其晟,打压了他在县衙的威势,占据了上风。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粮仓被烧,里面的粮食却不翼而飞。
放火的衙役,也被人杀害抛尸井中……
这里面,王其晟参与了几成?
那个主事刘益善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纷杂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萦绕在心头,理不清。
噔噔噔。
刘主事的擦着汗珠,小跑着来到钟雍面前,说道:
“堂尊,验尸结果出来了。”
钟雍睁开眼睛,斜瞥他一眼,问道:“有什么新发现没?”
刘主事摇摇头。
“仵作呢?”钟雍问道。
“大人,小人在此。”独眼老人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你确定没有任何伤口?”钟雍问道。
“回大人,小人确定。”独眼老人低着头道。
“好,你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钟雍摆摆手,遣退仵作。
“哎呀……”
突然一声惊叫响起,吓的刘益善差点摔倒。
钟雍也被吓了一大跳,他无奈的看向那个妇人,问道:“大婶,又怎么了?”
“大人,我想起来,我想起来了……”妇人手舞足蹈,神采飞扬。
钟雍眼前一亮,忙问道:“想起什么了?”
“那个水,那个水有问题!”妇人大喊道。
钟雍紧紧地盯着她,希冀她能说出有价值的线索。
“今天早上,我打上来的水,是红色的!”妇人说道。
“此言当真!”钟雍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大概吧,就有一点点红而已……”妇人伸出萝卜细的小拇指道。
钟雍眉头一皱,似乎抓住了什么,但总感觉差点东西。
“一点点红,一点点红……差在哪儿呢?”钟雍低着头,喃喃自语。
刘主事忐忑不安地看着钟雍。
“刘大人,刘大人,我可以走了吗?”妇人悄悄凑近刘主事问道。
“走吧,走吧,还有知道什么?”刘主事摆摆手,不耐烦的问道。
妇人挠挠头,说道:“我知道就这些了。诶,大人我们以后打水,真不要钱吗?”
“谁说的?”刘主事瞪了她一眼。
“大老爷啊!”妇人也不甘示弱,瞪了回去,指指钟雍。
“不要了,不要了。”刘主事语气一滞,催促道:“赶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