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张起峻在饭馆里吃了午饭后,又买了一些麻糖和冰糖,然后背着书包去刘家医馆了。
一方面他想要尽快和刘家父子熟络起来,看有没有机会一窥那个修身术,另一方面他想要从刘家医馆这里学会算盘。
这第二点也很重要,关系着他一个月后能不能获得王允卿的青睐,从而混入王来春家找到个见习账房之类的差事。
这件事能成功的话,从此他一天三顿饭就有人管了,而且还能挣到一份薪水,再也不至于坐吃山空了。
至于靠拜师刘金换趟开医路,他基本已经不抱这个期望了。
以后等和刘家父子混熟了,他从刘家医馆这里买到一套银针之类的简单医具就好了,然后再慢慢打开医路吗。
只要能看好一个病人,一传十,十传百,也不愁趟不开一条医路的。
到了那时,他怎么学会医术的由头,别人可能会以为他在刘家医馆这里偷学了几手,然后又自学的,反正他自己淡淡一笑就可以了。
等他混得有些名头身份了,由头不由头的就不重要了。
有道是英雄不问出处,银钱不问来路吗,谁会纠缠着他这个问题不放呢,找不自在吗?
到了刘家医馆,张起峻正遇到刘金换要背着药箱出诊。
“咦?小起子,你怎么来了?入学明道团馆了吗?”刘金换问道。
“叔,我念上了。嗯,我想好了,我想学着以后当一个账房,所以想来叔这里见识见识算盘,我不会白学的,可以付学费,还能帮着医馆打扫卫生!”张起峻开门见山地道。
“哈哈,想学你尽管抽时间来学,还掏甚学费,也不用你干活的!只是看伱自个儿脑瓜子能不能学会了!”刘金换哈哈笑道,“行,我走了,你跟你哥你嫂子两个说吧。”
“刘哥,嫂子!”张起峻给此时暂时闲下来的刘福昌和他妻子苗桂兰鞠躬打招呼道。
“哈哈,想学算盘,以后想当个账房先生?”刘福昌笑道,“那你以后恐怕得给人家大财主家当上门女婿啊,不然人家可信不过你的!”
“不可能!”张起峻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将来的孩子必须跟我姓,才不会当上门女婿!”
“笑死了,小起子,你刘哥是跟你开玩笑呢,你别当真!”苗桂兰笑道。
“啊?我以为刘哥说的是真的!”张起峻一脸天真道,然后掏出包裹着麻糖和冰糖的两个纸包来递给苗桂兰,“嫂子吃,我刚买的!”
“哎哟,你现在过得啥光景?瞎花这些钱干啥?”苗桂兰训道,“来学个算盘这么个事,你不用动这脑筋的!”
“不是,嫂子……嗯,那个……”张起峻挠着头一脸不知道该咋说话的表情,“这学费我掏一块大洋……”
“你要掏学费爱去哪学去哪!”刘福昌过来拿起一块冰糖丢进嘴里,“你这是给我们刘家找骂吗?学个算盘还掏学费?”
苗桂兰道:“你不要太多心,抽时间想来学就学,只是注意不要影响到给人看病,也不要影响到我给人算账就行。我先给你抄个算盘口诀,你回去抽时间好好背去!”
苗桂兰说着吃了一块麻糖,然后找来纸笔,抄了一套算盘加减法口诀递给张起峻。
张起峻满脸感激地接过来,低头看那“一上一,二上二”的一长溜口诀,脑子中的相关记忆顿时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这些口诀,他上世年少时背得滚瓜烂熟过啊,现在捡起来也不会有多难的!
不过,他来这里自然不是只学算盘的,在没淘到那个修身术之前,他恐怕得慢慢磨洋工地学了。
这段时间他可得拿出上世硕士生对他这个导师的那份手眼勤快劲儿来,免得招人讨厌。
“唔,忘了,你暂时还不认识这些字吧,来,我给你一边念一边做一遍示范。”
苗桂兰说着拿过算盘来,一边一句一句地念着口诀,一边给张起峻在算盘上做着示范。
随着苗桂兰的这遍示范,张起峻大脑中相关记忆一点点拼接在了一起,一遍示范完,他就已经会了个七七八八。
接下来他其实都不用再来学习,只需要拿着这算盘口诀,平时在地上画个算盘多练习几次就行了。
可他此时却必须做出一脸迷茫状。
苗桂兰看着他的脸色叹口气:“这也不是着急忙慌的事,你先就练习练习这一上一,二上二,三上三这一溜最简单的吧。”
于是一中午张起峻就抱着那个算盘练习起来,他拨算盘珠的声音很小,逢病人来,他看着刘福昌和苗桂兰的脸色手脚勤快地给来人端茶递水。
刘福昌给病人诊断时,他就停下来看着刘福昌给人诊断。
如此观看了几次,他感觉刘福昌整体诊断水平虽然不高,但论起号脉等四诊的那股认真劲头,却是后世医院里的许多中医师无法比拟的。
这也不奇怪,后世医院里的许多中医师已经不靠自己的望闻问切来诊断病人的病情了,而主要是依靠CT、核磁等诊断仪器和化验数据来判断病人的病情了。
所以后世的许多中医师其实已经不再是纯粹的中医师了。
他自己幸好还一直坚持用望闻问切四诊合参来给病人看病,不然重生到这个时代他都不会有丝毫给人看病的信心。
借着苗桂兰给病人拿药配药的机会,张起峻发现这里的药材品类虽然不多,但看起来都是真货。
也是,这个时代的药商还远没有后世药商那么头脑灵活,能整出那么多花样百出的造假科技狠活来。
而且,刘金换这个人也很慎重,进药关应该把得很严。
此外,张起峻发现一个问题,因为这边药材很不全,刘福昌给人诊断完病后,能不开药就尽量不开药,而是尽量用针灸、推拿、拔火罐、刮痧、十指放血等方式给病人治疗。
即便需要开药方,刘福昌给病人开出的药方也大都是需要使用本地药材的偏方,经方和时方的加减方很少。
这就给张起峻提了一个醒,也给他带来了新的学习课题,他得钻研那些偏方和那些连他都认不全的本地药材啊。
还有,张起峻发现刘福昌有时也用蒙医中经常用的药材,比如诃子这味药,中医用到的很少,但在蒙医中却是经常用到的,刘福昌给人开药时也会用到这味药。
“看来即便在医道这方面,我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啊,了解和熟悉本地药材,如何采摘和炮制本地药材,了解和钻研偏方,从蒙医中吸取有益成分……”
“甚至,如何同这个时代这个地区的病人打交道也是需要学习的。”
“地域不同,时代不同,民族不同,风俗习惯不同,文化素质不同,甚至语言不同,打交道的方式自然也就很不相同了。”
张起峻如此思索着,感觉真的是我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