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楼贴着墙跟像做贼一样逃出了后院。
比贼还狼狈。
西服钮扣全掉了,本来熨得服服帖帖的西服象破麻布袋一样穿在身上。
衬衫胸前的钮扣也掉了两颗,领带只能揉成一团塞进裤子口袋。
关键是西裤也前门大开……
等白小楼察觉后想系好裤裆上的钮扣时,发现那上面的扣子也被林月桂扯掉了。
这个女人太疯狂,下次见她得换带拉链的衣裤才行。
正想走出院门时,迎头见到周管家在往后院走。
白小楼只好装作趴在白玉栏杆上欣赏满池的荷花。
“白老板有此雅兴。”
“嗬嗬,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者也。”
白小楼在大学有个室友,唱歌不咋地,但每次唱歌都会获得雷鸣般的掌声。
白小楼有次问他:
“你唱歌还没我唱得好,为什么我唱歌时没你那么受欢迎?”
他室友回答:
“因为你喜欢在老师面前唱民歌,在粤港同学面前唱粤语歌,而在北方同学面前唱流行歌……”
“这样不是更能引起他们共鸣吗?”
白小楼很不解。
“NO!我却恰恰和你相反。我在老师面前唱英语歌,在粤港同学面前唱民歌,在北方同学面前唱粤语歌,当然大受欢迎了。”
“你怎么唱,人家不是会听不懂吗?”
“废话!装13当然要装人家不懂的东西,大家都知道的东西还有什么好装的?”
至理名言!
白小楼相信周管家肯定没有学过他老祖宗周敦颐的《爱莲说》,故摇头晃脑地背了起来。
“白老板可能心神不宁,眼睛花了,这季节哪有荷花?”
白小楼定睛一看,满荷塘的残枝败叶,和几颗干瘪的莲蓬。
“白老板满脑子想的都是那果实饱满、软乎乎的大莲蓬吧?所以……”
饱满……
软乎……
莲蓬……
这两个形容词用到才出锅的大白馒头身上倒是切合,和莲蓬一点边都挂不上。
抬眼看去,
周管家正看着他前门大开的裤子似笑非笑。
难道他?
白小楼不寒而栗。
他到底想干什么?
“周管家平时也喜欢吃莲蓬?”
“我老了,牙口不好,平时喜欢吃些汤泡饭。莲蓬,特别是老爷家的莲蓬可是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白小楼又卖弄起文采来。
周管家长叹一声,顺手折下一根树枝,像飞镖一样朝着荷池中间那颗挂在枯枝上掉又不掉的干涸的花骨朵射去。
花骨朵总算不用再丢人现眼。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这下轮到白小楼震惊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一个一天到晚见人就点头哈腰的管家,竟然脱口而出的就是一首《卜算子.答施》。
如果不是对诗词有特别爱好的文人,都不一定知道这首传说是南宋的名妓乐婉临别时唱给她情人施酒监听的缠绵婉转的词曲。
一个美艳绝仑的歌姬弹着琵琶唱的曲调,现在竟被一个小老头看着满池的残枝败柳咏叹出来,显得格外的凄凉悲怆。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他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他有故事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掌握了自己太多的故事。
白小楼偷偷瞄了一眼四周,将手塞进了裤子口袋。
“没有我的指令,没有哪个男人可以进入后院!”
周管家捡起一颗石子扔到荷塘里,泛起了满塘的涟漪。
“不过如果一旦后院有异常的声音传出来,所有就近的护院都会第一时间赶到……”
周管家转过身子,直视着白小楼的眼睛。
“一旦有事故发生,凡属不是黄府的人员一律格杀勿论!”
周管家说话轻飘飘的。
人头落地的大事在他嘴里说出来好像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黄府还招人吗?”
白小楼将手抽出来攀到了周管家的肩上。
周管家肩膀一沉,手掌握成了鹰爪状。
还是一个练家子。
练外家横练功夫的。
“什么意思?”
“招人时麻烦周管家给开个后门,我铺床叠被、洗脚按摩都会做……”
看到白小楼手指轻柔地在他肩膀上按摩着,眼光像蜘蛛丝一样朝他勾过来。
周管家心里一荡。
如果刚才我没亲眼看到你在月桂身上……,我还真信你是个兔儿爷了!
“白管家想换个花样,自然找我家大少爷更合适,我只是一个老奴,只有看守大门的份。”
这个老东西有点斤两。
不显山露水地将话挑明了。
虽然不知道周管家到底是何方神圣,但白小楼明白一点——
他对自己并没有敌意。
至少暂时如此!
如果他对自己有威胁,那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危机警示系统肯定会给自己报警。
一次也没有。
多交朋友少树敌。
哪怕是临时性的。
“周管家,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哦?”
周管家抬头看去,似乎对白小楼突然发出请求有点不适应。
“你看……”
“我刚才看到有一只好大的鸟窝,想爬上去掏几个鸟蛋改善一下伙食,没想到……”
“鸟蛋没掏到,纽扣全挂掉了。”
周管家再次低头看了看他前门大开的裤裆,自言自语道:
“鸟蛋不是随便就能掏的,一旦被人抓住了,以后就只有进宫的份。”
“不,还可以回戏班子唱戏,演员有没有那玩意都一个样。”
白小楼又将手臂挂上了周管家的肩头,很亲昵地对他耳语道。
周管家听得浑身一颤,快速地往后院走去。
“你回你的新住处看看吧,衣物回头我会叫人送来。”
真的受不了白小楼这家伙。
周管家心里想:
为什么要派这样一个人进府?
刚才自己说出接头暗号时,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他?
周管家忍不住又扭头瞟了一眼。
白小楼正夹着双腿,像在舞台上走台步一样扭扭怩怩地朝耳房走去。
装疯卖傻?
周管家在心里一个大大的问号,微微摇了摇头,快步朝黄劲荣所在之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