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主心里也明白了。
这贾昌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低价收购自己的这批货了。
原先只听别的船主哭诉，今天自己也要遭这一罪了。
船主面色铁青，一副倒霉模样。
“贾大人，要不您再说个数，我心里也好有个底儿。”
“诶，说你不会做生意还真没错，讲价哪里有这样的。不过嘛...”
贾昌眯着眼睛，手上虚虚的点着数，继续说道。
“这里有一百箱葡萄吧。”
“额...一百二十箱整。”
船主声音越说越虚。
这贾昌不会要把我这批货全吃了吧？
“嗯，那我吃点亏，五十两一箱，帮你把这些货全包，你也好早些回家休息。”
我要你帮个腿啊！
若是真的以五十两一箱卖出去，亏出的钱要白跑两趟。
这一来一回，等于说三船葡萄白运了。
船主拳头握的紧紧的。
他不是怕那些壮汉，他是怕贾昌背后的检蔬司。
检蔬司随便出个什么莫须有的公文，说商品有问题，船只需要检查，不能靠港卸货。
再找借口，拖十天半个月，这水果可就全坏了。
自己的损失会更大。
船主左右张望，试图寻找救星。
范思辙站在远处，一直在听马原礼叨叨贾昌。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他这样做，怎么没引起众怒？”
马原礼皱着眉头。
“啊呀，这正是结节所在啊。贾昌他并不专营生鲜，一个月也就来一两次，而且都是直接从船主手上拿货，查证很难，也不算强买强卖。”
不过不仅船主会吃亏，连着京城商人也要受损。
从这中年船主手中买的尖货票据，就要去贾昌那里兑换。
他倒也会供货，只不过给的都是些次品，烂果。
这些商人也没处找理，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范思辙身边的商贩纷纷皱着眉头，小声嘟囔着。
“又是这个贾昌，每次他一来，好东西都被他抢走了。”
“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人家有后台。”
“真是的，有检蔬司撑腰就了不起吗？”
“谁要是能把这贾昌整了，我保证认他做大哥。”
“谁稀罕你这种小弟啊，白给都不要。”
周围的一群人叽里咕噜一通说，可没人敢站出来做这个出头鸟。
贾昌见中年船主铁青着脸却不说话，轻笑一声，自顾自拿起一个水蜜桃，一口啃了下去。
桃子的汁液立刻在口中四溢，甜美的滋味让他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见众人都盯着他，立马将笑脸收起，将桃子扔进水里。
“你这是哪儿采购的水蜜桃啊。果子不够大，水头不够足，吃了一嘴毛，真是的。”
贾昌拿出帕子，擦去了嘴角果汁。
船主闻言，脸色一变，焦急地辩解道。
“贾老板，这...这桃子绝对是上等货，这可是我从杭州府进来的奉化水蜜桃啊。”
船上的葡萄虽为优品，但也是寻常货品。
花上些钱，多走几家店，也能采买到。
可这奉化水蜜桃可不一样了。
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想要整箱购买，更是难如登天。
自己千辛万苦跑到江南，托了不少关系，才凑出这十箱来。
这水蜜桃个个果肉饱满，水分充足。
船主本来想用这批货，甜一甜京城众女眷和贵族子弟的嘴巴，拓宽商路。
哪成想被这贾昌劫道了。
这120箱葡萄还不够嘛？
连我这水蜜桃头不放过啊！
船主看着正在搬运葡萄的壮汉，呼吸越来越急促。
那贾昌倒是还很轻松的又拿起一个水蜜桃，用帕子狠狠擦了擦表面。
“奉化水蜜桃我吃过，鲜甜饱满，拿在手里都沉的慌，哪像你这种货。”
说着掂了掂手中的水蜜桃，莞尔一笑，又咬上一口。
这船主心在滴血。
两个桃子五两银子。
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被贾昌糟蹋了。
再这么僵持下去，不知道还要浪费多少。
他的脸色由红转青，额头上的青筋根根凸起，双手紧握成拳。
“贾昌，你别太过分了！葡萄低价给你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这些桃子都是个顶个的好，你却胡说八道！”
贾昌却不以为意，，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似乎根本没把船主的愤怒放在眼里。
“你也配给我面子？不如我给你个面子，这水蜜桃，一箱八十两，我全买了。”
船主声音低沉，微微颤抖着。
“莫要以为我好欺负！”
贾昌冷笑一声，斜靠在椅子上，挑衅道。
“就凭你？能奈我何？”
船主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火药，瞬间爆发。
他大吼一声，猛地向贾昌冲去。
“你这个奸商，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爷爷的厉害！”
周围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着了，纷纷往后退去。
贾昌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慌忙的从椅子上弹起。
他没想到船主竟然真的敢对他动手，连忙向壮汉们喝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上！”
那船主空有一身力气，却敌不过那练家子。
三拳两脚，便倒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肚子。
马原礼哀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诶，苦贾昌久矣。”
范思辙摸了摸下巴，“大家伙好像都很讨厌这个贾昌啊。”
“可不是吗！就指望着天降救星，把大家伙儿救出来呢。”
“那就好，马掌柜，借你票据一用。”
范思辙将马原礼手里的票据抽出，挤进人群。
“诶诶诶，小兄弟你要做甚？”
马原礼一头雾水，只得紧跟着范思辙。
范思辙颇为自信，直直的走到贾昌面前，高声说道，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清。
“呦，贾老板这么威风啊。尖货吃吃，牛皮吹吹，真把港口当你家了？”
众人瞪大了眼睛，踮起脚尖，纷纷看向范思辙。
围观的挑夫不敢置信，惊叹道。
“这年轻人是谁？竟敢这样和贾昌说话！”
坐在船上的水手扶着额头，惊呼道。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这小伙子勇气可嘉，但恐怕...”
贾昌被范思辙这么一炸，一时间竟语塞。
“你...你说什么？”
范思辙打开折扇，轻摇两下。
“我说，贾老板你鉴货，贱货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