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的意思是……”蔡息眼光闪动，若有所思。
杨启没有直接说话，而是眼神晃动，左右看了看。
蔡息当即会意，挥手将身边的诸位仆从全部喝退，然后静静地等着杨启的回话。
他知道，对方接下来的事情必然涉及到朝中的某些秘辛，这也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才能得到的消息。
此时的蔡府前堂中，只余下了蔡息，杨启还有李公公三人而已。
到了这时，杨启这才开口说道：“陛下要对龙虎山动手了，就挑在他龙虎山举办罗天大醮的时候。”
气氛沉寂片刻，两人都在消化这句话蕴含的信息。
“公公是说……罗教？”蔡息试探着询问道。
“呵呵，还是你小子消息灵通。”
“公公谬赞了，毕竟罗教现如今在江湖上闹得动静不小，江湖上应该都有耳闻。”蔡息姿态依旧谦逊。
“但是……只一个罗教，是不是……”
“呵呵，你还是不了解他们。罗教这群人啊……阴暗，偏执，做事不择手段，他们的那个教义偏偏还极具传播性，江湖上很多人明里暗里其实都是罗教的教徒，罗教的人可比你想象的要多。”
“更何况……还有密宗在其中斡旋呢。”
“此事密宗也有经手？”李公公惊呼。
“自然，要不然单单罗教那群人，就是人数再多，龙虎山也是能吃得下的。”
“因为当年的那件事情，陛下对龙虎山的观感极具下降，正巧西域的那群和尚趁虚而入，陛下也就顺水推舟，重新提拔了一个密宗来制衡龙虎山，现如今……也到了该结果的时候了，这次罗天大醮就是开始。”提起当年那件事情，杨启的语气也是颇为感慨。
“陛下为什么这么急着对龙虎山动手呢？龙虎山现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啊。”李公公脱口而出。
但很快，看到蔡息目露思索，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之处，额头上冷汗直冒。
果然，杨启闻言，向他投过来冷冷的目光。
虽然早就有流言传出，但到底无法佐证。
为什么陛下这么着急动手呢？
该不会是因为……命不久矣！？
蔡息是个聪明人，当即就相同个中关节，但他依旧没有出声，反而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又为杨启续上了一盏茶水。
事关重大，这种消息，只有宫里的自己人清楚才最好。
但事已至此，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杨启又狠狠地剜了李公公一眼，接着又开口说道：“针对龙虎山的这件事情，是由陛下亲自下旨，由密宗亲手督办，但其背后的关节复杂处，远远不止如此。”
“这其中，涉及到龙虎山的一桩秘辛，你们还是不要多问的好。”杨启的表情变得冷漠，大有一种六亲不认的架势。
呵呵，官居上位者，大多如此，性情多变如六月天气。
蔡息不为所动，继续为杨启填着茶水。
“属下省得。”蔡息恭敬回应道。
……
江北道，铜都府，安山县。
马蹄阵阵，烟尘飞散。
邢南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看着眼前死寂一片的村子。
离进村还有一段距离，但蜿蜒的黑色血迹已经清晰可见，长长的一条血河，从村内流出，直到邢南脚下。
邢南身后下马的众人自然也看到了眼前血腥的一幕。
不过大家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择出来的龙虎衙役，自然是不可能被这个场面吓到。
戴凉最先蹲下身子，扣下一块地上已经结痂的黑色血迹，仔细端详起来。
“至少三天了。”片刻之后，他下了定论。
三天？
以安山县到龙虎衙门的距离，用了足足三天时间才把消息递到龙虎衙门手里？
邢南皱起眉头。
“走，先进村看看。”邢南率先迈步上前，众人紧随其后。
进了村子，场面更是骇人。
几乎到处都有大片大片的黑色血迹铺撒，整个村子活脱脱一个血腥炼狱。
村民的尸体已经被盖上了白布，草草收敛起来。
村子里还能看到几个人影在闷声痛哭，做着一些收拾后事的举动。
他们大多是隔壁村子的村民，与这个村子有些姻亲联系，有不少亲人居住在此。
没想到，原本只是数里的空间距离，如今却成了阴阳两隔的惨淡光景。
邢南打了个招呼，苟瞎眼和严青两人当即会意，去找一些村民打听情况。
而其余人则跟着邢南，直接找上了村子里那个最扎眼的身影。
一身公狱衙门的应捕罩衣，满脸不耐烦的神情，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龙虎衙门丙字堂龙虎鸾笺邢南，奉命来调查这次的李家村屠村事件，还请贵署协助，我想了解一些这里的情况。”邢南露出腰间的龙虎腰牌，冲那位公狱衙门的应捕说道。
对方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一张口就是遮掩不住的市侩气息。
“哦，龙虎衙门的人啊，来查案？”语气轻慢，浑不在意。
邢南皱了皱眉，但还是应道：“是。还请公狱衙门的同僚配合。”
“同僚？我们可不敢啊，你们是谁？大名鼎鼎的龙虎衙役！入了品级的！我们不过就是些不入流的小小应捕，哪能是您的同僚啊？”那人表情夸张地说道。
“行了……跟我来吧。”那人嘲讽完，也不废话，领着邢南走进一间村民的家里。
这间屋子还算干净，桌椅上摆着几摞书册，显然已经被改造成公狱衙门的临时办事处了。
“龙虎衙门来人了，把咱们整理出来的册子给他们看。”那人将一把将门推开，大大咧咧地冲着屋里坐着的另一个应捕说道。
屋子里那名应捕闻言，只是冷漠的扭头看了过来，然后随手抓起桌上的几本册子向邢南等人扔了过来。
“村子里搜集到的信息就这些了，那些尸体被仵作验过的记录也在册子里，你们自己看吧。”
“册子里有知县大人提点的信息，照着那个线索把案子办下来，早点把作案的修士抓捕归案，我们也就不用在这里遭罪了。”
屋里的那名应捕随意地说道，语气很是不客气。
“大灵律法规定，我龙虎衙役办案，是需要衙门应捕从旁协助的，我看阁下的意思，怎么有种将事情全都扔给我们的感觉。”邢南接过册子，开口问道。
“嘁，我知道你们龙虎衙役本事大，那就能者多劳呗，哪里还用得上我们公狱衙门的应捕从旁协助？你们别太谦虚啦。”那个先前将他们领到此处的应捕也笑呵呵地说道，语气讥讽。
邢南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穷奇给他的信件上提到了这次的事情可能会在公狱衙门的身上出点意外，但他没想到局面已经恶劣到这个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