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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是人间胜景。

蔡邕坐在庭院中的桂树下,悠闲地听女儿文姬弹奏焦尾琴,眉梢忽而一挑。

“琴声中有亢音,文姬啊,你的心不定。”

听到父亲这么说,跪坐琴台后的蔡文姬连忙按止琴弦。

院子里静了下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打破了寂静,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厮急忙忙闯进这处院子。

“翁主,翁主,不好了!曹宅遭盗匪了!张夫人有危险!”

蔡邕猛地站起:“什么?你如何得知?”

小厮名叫童儿,是这处庭院的奴仆。因蔡邕与张氏相识,且同是阉党迫害之人,所以常常遣他去致意慰问,送些农产。

张氏芙蕖虽然沦落,也仍不失大家风度,自免不了给童儿些薄赏,是以他探听的就殷勤。

今日童儿听说张氏搬了新家,就想要去讨些利市,却发现她们搬去的曹宅响起嘈杂的打斗声。于是,他赶来向主人报讯。

蔡邕听明白事情来龙去脉,脸色一白,喃喃自语:“听闻宦官侯览之后侯玄就任许县令,想不到他来得这么快!”

当初迫害张氏一族的侯览早就亡故多年,可如今毕竟还是宦官秉政,他的后人依然跋扈。

恰逢朝廷除授侯览后人侯玄为许县令,想来他是打听到了张俭还存有后人,且在许县,所以快马而来,要报当初掘墓之仇。

蔡邕在得知侯玄即将执掌许县的时候,曾去向张氏传讯劝她避难。所以,张氏等人早就知道侯玄要来,也因此,曹昂风风火火打入庄园的时候,被她误会成了侯玄的人,才闹出了这场闹剧。

只是现在蔡邕并不知道院子里的人是曹昂,当下急得如热锅蚂蚁。

他太清楚这些就任地方长官的阉宦势力有多残暴了。

当年中常侍王甫的养子王吉做沛国相,喜欢杀人后装载车上巡行属县,五年杀了万多人;张让的弟弟张朔为野王令,更是残暴不仁,刑杀孕妇;中常侍徐璜的侄子徐宣任下邳令,听说故汝南太守李暠的女儿如花似玉,生生抢过来,女誓死不从,他引弓射箭将之钉死在廊柱上。

如今这侯玄明摆着要向张氏报仇,张芙蕖怕是凶多吉少。可这张氏又偏偏是蔡邕引荐给曹操,与他关系很好。

“不行,吾怎能忍见忠良之后再惨死涂泥之中?”

他顾不得更衣,向门外疾走,却被女儿文姬拉住袖子。

“文姬,你这是做什么?”蔡邕以为文姬贪生怕死,恶狠狠训斥。

蔡文姬对父亲深施一礼:“大人容妾身禀报,如今天色已晚,大人孤身前去又岂能成事?不如去城西陈宅拜访,或可解此危难。”

在古代,大人并非对长官的敬称,而是对家中长辈的敬称。

“陈氏?”蔡邕眼前一亮,“我儿所言甚是,为父这就前去。童儿,牵驴!”

颍川陈氏,族长为故太丘令陈寔,如今他算是天下士族的领袖。当年,中常侍张让父死归葬颍川,士族无人问津,张让深感耻辱,只有陈寔前去吊唁,张让因此感念陈寔,没少想办法在党锢之祸中保全士族。

如今老人家已经八十三岁,德高望重,即使宦官都不敢不给他面子。

蔡邕跨上驴鞍,风风火火向着城西而去,不料行到半路,迎面撞来一支部曲。

他暗暗叫苦,看这阵势,兴许便是侯玄的部曲。如今天色已晚,城中宵禁,自己撞到人家手中,躲是躲不过了。

他硬着头皮直闯过去,却听有人大叫一声:“可是蔡公?”

蔡邕一愣,眯眼看去,迎面一细眼黄脸长须的汉子纵马而来,他顿时笑逐颜开,骑驴迎了上去。

“孟德!你来得正好,快随我去拜访陈太丘!”

……

……

曹昂实在太累,也没来得及玩什么花样,就搂着软玉香甜入梦。

张芙蕖并未松绑,且被这陌生男子搂着,俏脸血红欲爆,却也无可奈何。她只能咬牙坚持,捱着天光。

行动不便,看不见滴漏,床榻边的灯盏早就淹灭入灯油中,她不知道现在是夜间什么时候,只觉得更加难捱。

万籁俱静还好一些,最讨厌的是曹昂睡相一点都不老实,时不时要挠一下屁股。

至于是谁的屁股,那就纯看张芙蕖的运气了。

如果不是为了春华,她又怎能受如此屈辱?早就咬舌自尽了。

胡思乱想着,张芙蕖忽然耳廓一动,听到前院又响起打斗之声。

她心头一跳,惊喜暗忖,莫不是春华反制了贼子,带领门生又杀回来救我了?

还不等她喊叫出声,曹昂就一头坐起,随手塞住她的嘴巴后,一溜烟冲出了房门。

门外火把熊熊,一大堆举着哨棒的部曲向他冲来。

曹昂残留的睡意总算被惊散,他连忙回身入了房间。

五大三粗的部曲们很快就撞到了门上,举起手中棍棒乱打乱搠。

两扇脆弱的木门眨眼就碎裂纷飞。

只是房间门户虽然洞开,曹昂却举着沉重的书案猛砸出来。

看到他瞋目如雷天恶神,举案若出林猛虎,一群部曲先怯了三分。

曹昂手中的木案舞如翻飞,案头点点,砸得一群猛汉抱头鼠窜、蜂拥抢出了这处后院。

他看着院子里丢下的点点火把,拄着书案哈哈大笑。

一个人忽然从房顶落下,贴身站到他的背后。

“曹,昂!”

曹昂听到这声愤怒的大吼,脸上的得意僵化,被慌张冲散。

他刚想迈步逃跑,就被头顶落下的一张绳网给罩住。

不得已,他只能回头,谄媚地笑着:“阿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还从房上跳下来了呢?孩儿还以为是贼呢!”

曹操瞪眼:“你才是贼!”

曹昂笑得讪讪。

……

……

曹宅前院的正堂,宽敞而幽深。

此时堂中燃着数盏油灯,光明仍然难以清扫角落里的暗影。

蔡邕年高是客,跪坐在深处的客席。

曹操则立在堂中,叉腰。

曹昂五花大绑,被扔在门口。

“阿父,你这绑得也太紧了!”

他愤愤地叫着,并且眯眼打量蔡邕。

曹昂不认识这个老头,而且由于光线昏暗,他也看不清老头的面容。

蔡邕跟着曹操径来曹宅,才知道闹事的不是侯玄,而是小娃曹昂,因此放下心来。

他反倒打起圆场:“孟德,令郎不过是年少贪玩,只要张氏无碍便好。还是放开他吧!”

曹操听他这么说,只觉得偏头痛都犯了。

张氏无碍,她那被五花大绑的样子,像是无碍么?

“竖子!”

他戟指曹昂,四下打量,寻找趁手的兵器,找了半天,一抬脚抽出了鞋子。

蔡邕连忙起身拉住曹操:“孟德息怒,孟德息怒!”

曹昂看老爹真动了怒,缩了缩脖子,嘴上却不软:“就是,阿父你有什么可怒的。我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

“你为了我?”曹操更气了。

“可不是嘛!不是你吩咐我把她绑起来,等你来玩吗?怎么事到临头,你还不认了?”

曹昂似笑非笑地看着曹操,心想,我如果这样出招,阁下又将如何应对呢?

听到他这么句话,蔡邕登时就傻了眼。

曹操的脑袋顿时涨红,捏着鞋子的手极速地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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