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笆内的玫瑰什么时候种的?”
六棱的罪血结晶散发妖冶光芒。
手中传来一阵滚烫,罗素这时方才注意到,锻造工坊外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一片玫瑰花田。
这些玫瑰长势很好,带刺的藤蔓枝干伸出篱笆,淡红色的花瓣紧闭,花蕾尚未露出,但已经能闻到浓郁的芳香。
「罪血结晶」与这些不知道从哪冒出的玫瑰建立起了某种“联系”。
罗素目前只知道,在这种“联系”下,罪血结晶内的魔力会异常活跃。
至于成因和用途,暂时还不得而知。
“你问这些玫瑰?”尼古拉斯惊讶开口,“不是你下令栽种的吗?”
尼古拉斯说着,随手掰下一只玫瑰:
“话说,它们的确很神奇,平常伪装得像是普通植物,居然蕴含如此浓郁的魔力!”尼古拉斯自言自语道,“我好像记得在哪儿听说过这句话”
“这些花是我下令种的?”
罗素忽视尼古拉斯的自言自语,他仔细搜寻记忆,随后确信自己没做过这事儿。
“对,就在几天前,你那个白胡子老管家,他带着几个士兵和一车玫瑰,说是你的吩咐,要实验新品种。”
心底隐隐有种不详感,罗素留尼古拉斯独自“绽放灵感”,自己则带着那支折断玫瑰匆匆离开。
有警惕后,他方才发现,除了锻造工坊外,领地不知何时还多出许多片花田。
粮食仓库、商队营地……甚至就连泥土道路的两旁,都不知何时生长出许多玫瑰。
花香馥郁而芬芳,但笼罩在这片花香中的罗素后背却不禁泛起一丝寒意——他对这些玫瑰丝毫没有印象!
超凡者记忆出众,罗素甚至能清晰记得自己十天前的裤衩颜色,没理由会记不住新出现的玫瑰。
问题只可能出现在这些玫瑰本身——它们被施加了某种“伪装护罩”,或是魔法、或是邪术,用途是麻痹感官,使人下意识忽视玫瑰。
“光是听上去就十分邪性啊……”罗素抬头望天。
阴云正在聚集、酝酿,今夜是个不平静的雨天。
在农田边上,罗素找到了怀特。
此刻的老管家正在指挥士兵刨坑松土。
他小心翼翼将梅洛葡萄的种子埋下土,见到罗素到来,很开心上前行礼:
“老爷,拉斐子爵吩咐过我们,在撒下种子前最好将土壤松土、打碎,这样能增加透气……”
“你先看看这个。”罗素打断怀特的汇报,并把随手折下的玫瑰递给怀特。
说来也奇怪,玫瑰在折断后,根茎位置渗出的植物汁液竟然是诡异的淡红色,染在手上像是涂了一层水粉。
“尼古拉斯告诉我,这些玫瑰是你栽种的?”
“老爷您忘了吗?这是您上周的指令”怀特恭敬回答,“看见它们长势很好,我就放心了,我本来还担心它们不适应领地的土壤……”
“具体什么时候下的命令。”罗素追问,“时间、地点、当时都有谁。”
“这……”
“应该是在营帐里……不对,是在农田,也不对,但也不是在码头边上……”
怀特呆滞住了,他眉头紧锁,陷入深深的思考。片刻之后,他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老爷,我,我想不起来!”怀特浑身像触电般痉挛,痛苦抱住脑袋。
他能清楚记得账本上每一位数字,但唯独记不清楚那天的经历——就好像连载冒险小说被撕下一页,两段记忆间夹杂着生硬的空白。
“没事,你可以慢慢回忆。”
怀特痛苦神情不似作伪,罗素相信他没有撒谎,轻声安慰道:
“将那几天的事情的回忆一遍,从早上到晚上,依次梳理。”
记忆或许会错乱,但时间不会。只要将日程整理清楚,真相便会显露无疑。
怀特呼吸稍稍平缓,重新组织语言:“我记得那天时,东境商队到来,我和络腮胡洛尔分别招待贵族。”
“在那天早上,我炖了特色海鲜浓汤,艾莲娜·星光草小姐询问了我,问老爷您有没有青睐的女性,我说这是隐私,替您委婉拒绝……”
“继续往下。”
“然后,我统计了仓库的货物,并和岩镐家族的管事订购了一批优质石料,用于搭建您的新城堡……
“再然后,那位玫瑰子爵约我夜晚见面,随后就是海寇夜袭码头,我带着炮队前往支援。”
“子爵亲自约你见面?”罗素蹙眉。
“对……玫瑰子爵约我见面,见面……”怀特说着,表情突然愣住,颤声道,“老爷,我完全不记得了!”
一名子爵,屈尊约见一个平民管家来帐篷详谈,这本是一件极为荒唐的事情,但怀特却并未觉得有丝毫不妥。
直到罗素提醒,他浑噩的脑袋才突然炸响惊雷,将伪造的记忆击碎。
“轰——!”
乌云漫卷盖住天空,瓢泼大雨洒下,惊雷滚滚刺破穹盖,在远处海边炸响。
一双战靴在湿泞的泥土上踩过,布兰妮浑身湿透走进营帐内。
“大人,遇难的东境贵族尸体里没有找到玫瑰子爵。”
覆面盔下是一双疲惫的眼睛,女骑士已经冒雨在营地里搜寻一整夜。
“据马塞尔先生的证言,玫瑰子爵当时的确死在了海寇围攻下……另两名幸存的贵族也能作证。
“但,我确实查到了问题:玫瑰城车队里的管事和农奴都是临时买来的,并且,之前派去盯梢的斥候也失踪了……”
布兰妮羞愧难当,她负责领地安全,一位子爵在她眼皮底下消失,而她却毫无察觉,这无疑是严重的失职。
“这并不怪你。”罗素安慰道,“领地要提防海寇余孽、铁甲炮舰以及森林魔兽,有疏忽很正常。
“毕竟,没有谁能未卜先知,料到贵族阶级里出了坏分子。”
罗素抬头看了眼天边,雨没有停下的征兆。
狂风打在帐篷上,发出类似哭嚎的“呜呜”摩擦声,用于固定的四角木桩剧烈摇晃,隐隐有脱落态势。
“雨太大了,这时候外出太危险了。”罗素说道,“让士兵们回来,你帮我带个消息,将所有贵族都叫过来。”
这时,营帐掀起一条缝隙,风雨和冷气顿时倒灌进来。
尼古拉斯激动走进帐篷,一手抓着罪血结晶,一手拿着玫瑰:
“我想起这玫瑰是什么玩意了!”
“这是「血腥之吻」,来自亡灵国度的东西,吸血鬼们的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