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水回到旅馆后,赵里君也恰巧到了。
他脸上带着涂过口红的女子嘴唇印,一来就把自己在床上摆成了一个大字,过了好一会后才慵懒地睁开眼睛,打一个呵欠后用两只手枕着后脑问江秋水:“去见你师父了?”
“去了,才回到家。”
“我走得匆忙,忘了告诉你陈守和一定会在子正武馆守株待兔,让你师兄去自投罗网呢,”赵里君疑惑地看着江秋水,“他没去吗?”
“去了,我绕道进去见了师父,”江秋水很轻松地回答,“回来的时候一直跟着他来到西二条东胡同口,在那里把他送上了西天。”
“你杀了陈守和?陈恭澍还说那个家伙是武林高手,以后会让他和北平的军统头疼的呢,”赵里君突然来了精神,霍地从床上坐了起,一脸的惊异地看着江秋水,“你怎么轻轻松松就把他给解决了?”
“也是那家伙活该要亡,我在师父的房中睡了一夜,他在屋外又冷又饿熬了一夜,”江秋水回答,“也活该您要得到一笔小小的奖赏,我在他完全放松的情况下突然发起发起进攻,几乎没费多大力气就要了他的小命。”
“是你杀了陈守和,凭什么说我会得到奖赏?”赵里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想了一下后笑了起来,“你是说让我报告军统上层,得赏钱后我们两个人分吗?在上海,青帮万管家会给你钱,可是这里是北平,何况杜老板去了香港,苏浙行动委员会可能就要解散,以后军统和青帮各办各的事,你又还不是我们军统人员,我怎么能给你向军统报功领赏?”
“不,赵长官你误会了,”江秋水赶紧补充,“您只管报告说是你在北平杀了陈守和,赏钱全都是您的,江秋水什么也不要!”
“说我杀了陈守和?”赵里君的眼睛都瞪大了,“就算我想要这一份功劳,我敢那样报告吗?凭什么呀?”
“就凭这个!”江秋水从褡裢中取出一个皮夹子,又在皮夹子里取出了一把飞镖。
赵里君先是一脸惊喜,可是他接过飞镖仔细一瞧,便又沮丧地把它递给了江秋水:“你是看着这个东西像我使用的吧?老实告诉你,这不是我的,我的飞镖柄上刻着一个‘赵’字。”
“我插进陈守和脑颅里的那把飞镖,上面就有一个‘赵’字呢,”江秋水似笑非笑,“赵长官可能忘了,在广慈医院的太平间里,我差点就挨了您一镖呢!”
“真的?”赵里君的眼神又被点亮起来了,“这么说你这次真成我的财神了?”
“是赵长官您自己该发财呢!”江秋水说,“以后若能长期跟着赵长官,我可以吃香喝辣了,让赵长官发点小财,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你呀,还真是......”赵里君眉开眼笑了,“那我们就耐心看看明天的报纸哟,如果你说的没有差错,我就报告军统,说是我俩共同完成了一次锄奸行动!哦,对了,明天王克敏下午两点要去日本住华北派遣军司令部要开会,那就是我们的行动时间,不知老弟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拐杖的事,我一会儿就可以取货了呢!”江秋水说,“其余的我都听从赵长官您的安排!”
“哦!”赵里君看着江秋水,似乎迟疑了好一会,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长官还有什么话,只管吩咐属下,我照作做就是了!”
“是这样,伏击地点和具体计划都是王天木安排的,他是这次行动的指挥,我插不上话,”赵里君说着,便把自己的腰带解下了摆在了长木条桌上,手指指点点,口里也在讲说,“他和他们站的一个队员的设伏点是这儿,就是煤渣胡同口;我埋伏在他们正对面,也就是小洋房楼上边;你的狙击点只能选在这里,就是邮电大楼前的邮筒后面。这里是个险地啊!王克敏坐在司机的后面,你能保障在我们干掉司机后再狙杀王克敏,又全身而退吗?”
“这——”江秋水的额上皱起了一个疙瘩。
“我把你看成了兄弟,才违反了军统纪律先向你透漏了信息,”赵里君显得十分无奈的样子,“说好了的大家不再碰面的,我们明天下午一点钟就各自进入战位,完不成各自的任务,就执行军法。你要好自为之啊!”
“情报准确吗?”
“情报的事你别管,那是北平站的事,”赵里君坚决地说,“出了什么差错,该由他们负责!”
“嗯!”江秋水把头低了下来,思索了好久,才又抬头看着赵里君,“可是赵长官,你们这个计划首先想到的是如何逃命,且不说能不能一枪射杀王克敏的司机给我狙杀机会;就算做到了,那车也会突然侧歪转向煤渣胡同,我的位置能看到的只是车的侧后方,这不仅要死伤许多无辜民众,天津站的两个人反而会有危险,却不能损伤王克敏的一根汗毛呢,除非车子翻了把他摔死,可那里是平路,车子顶着了街边的建筑便会停下来,不可能翻车的哟!”
江秋水一边说,一边用左手的食指在赵里君摆出的皮带上边或左或右地比划。
“车子突然侧歪向煤渣胡同,那你不就安全了吗?”
“我的安全绝对没问题,问题是任务根本就完成不了。”
“你怎么知道车子会侧歪冲向煤渣胡同呢?”
“他们突然开枪,击中的一定是司机的左脑,这左边的身子一震动,车子不就向左侧歪,冲向煤渣胡同了吗?”
“有道理!”赵里君思索着,“既然这样,那你就别管了。这是策划出了问题,王克敏是死是活,与我俩都无关。”
“可是我可以先让车子在正对着煤渣胡同的地方停下来,让天津站的人一枪就能干掉司机,我却可以直接打开车门,完成任务再撤离的啊!”江秋水说道。
“你真能让车停下来,还能打开车门直接杀死王克敏?”赵里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样,赵长官您是不是又有一笔进账?”江秋水对赵里君笑了笑。
“那块说说你的具体计划把!”赵里君说,“只要能完成任务,我们为什么要完全听那个王天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