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帝案 第17章 讯问有术

作者:陆亦佳 分类:悬疑 更新时间:2024-04-18 14:4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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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友笑着点了点头,坦然接受了县君敬佩的眼神。只听逢纪又问:“这道理很高深,莫非是贤弟悟出来的?”

“没错!”窦友点头道,“正是在下读经时悟出来的!”

逢纪向他投来更加敬佩的目光。没多久,得知连张氏的族长,堂堂主簿都灰溜溜地败下阵来以后,其他的胥吏们也都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但大堂也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的地方。在窦友的提议下,逢县令的首肯后,县中的贼曹掾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被叫进来。贼曹负责处理一县治安相关事务,可以说此次官印失窃案的主要负责人是县令不假,不过次要责任人正是贼曹掾无异。贼曹掾姓顾名昌,字子翼,也是出身县中的豪强顾氏一族。

见他进得堂来,窦友便让他将当夜官印丢失一事的详情让他陈述一遍。等他磕磕绊绊说完之后,窦友继续施压:“当时的细节,你确定你都说完了吗?若是有遗漏或者错误,那可是要与贼人同罪的!”

这位顾贼曹一来年纪不大,二来不是说话有用的豪强,三来贼曹掾只是个不入流的吏职,所以窦友不再向刚才问张主簿那般客气了。也许是得知了窦友敲打张主簿的“拆房顶”言论,在豪强中的底蕴不够深厚的顾昌十分老实,窦友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听到窦友如此质问,顾昌的身体抖动得更厉害了,连忙拜道:“下吏不敢隐瞒窦君!所有知晓的,下吏都如实禀告了,还望窦君明鉴啊!”

窦友却谦虚了下:“在下初来乍到,如何敢让顾贼曹自称‘下吏’呢?顾贼曹还是将精力都放在如何解释上,你所说的与我在窃案现场所见情景一点都不相同啊?”

……

贼曹掾掾顾昌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

户曹掾郑粟神态栗栗地走了出来。

……

税曹掾方津冷汗津津地走了出来。

……

当平陵邑县衙的这些主要胥吏们神色各异又神色相似地从县寺里走出来之际,已经是下午了。出了大门拐过墙角,平日里在县中呼风唤雨的大人物衣冠楚楚地在墙角坐成一排,煞是蔚为壮观。此时坐在墙根正中间的主簿张平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此时,脾气火爆的税曹掾方津先开口了:“张君,还有诸君,难不成咱们就这样被他们欺负了?这口鸟气真这么忍下去吗?”

贼曹掾顾昌却道:“方君说的哪里话,我等都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岂能就被这么一个初来乍到的功曹掾给欺负了呢?只是他有县君给他撑腰,万万不能心急啊!”

“没错,顾君说的对啊!”张平点头道,“事已至此,咱们切不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见方津仍然耿耿于怀,张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前咱们县中豪强虽与县君撕破脸,但咱们在暗处!明面上,他仍然是县君,是咱们的主君!以臣谋主,本就是大逆不道之举,更何况是明火执仗!”

方津眼中仍旧满是不忿,在众人的注视下,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对张平道:“张君,如今官印被我……贼人窃去,而县君看样子是要追查到底,咱们该怎么办呢?”

只要己方都冷静下来,就不惧一个无根无底之人,张平捋着胡须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诸位到鄙人寒舍一叙。”

先前假装中立的张平也不再装了,直接站到了豪强队伍里,并还成了队伍的主心骨。只是这一场景此刻在县寺后堂的窦友与逢纪并不知晓,他们正在对坐饮茶。只听逢纪赞道:“不曾想贤弟年纪轻轻,辩才竟如此了得。方才在堂中,贤弟一人就将这些奸猾老吏说的讷讷不敢言,为兄看着,也觉得畅快啊!”

“兄长谬赞了!”窦友自谦,“只求为兄长找回官印而已!”

逢纪尴尬笑了笑,又问道:“不知贤弟,下一步咱们又该怎么做呢?”

窦友笑道:“兄长放心!根据咱在窃案现场观察到的痕迹来看,那伙贼人不过两人,而且脚印翻过院墙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必定是和那些豪强大户有关。经过我上午一番敲打后,想必不久,他们也该做出取舍。”

县令仍忧虑地问:“那咱们难道坐在此等候吗?”

窦友摇头道:“咱们也要乘胜出击!不知兄长可有亲信手下吗?下午咱们亲自去各处路口寻访,然后将寻访消息和豪强的答案两相对比,如此必可确保万无一失!”

逢纪闻言,脸上的忧虑之色才稍稍退了一些,当即去召来心腹亲随,出门寻访去了。而此时与县寺隔得不远的张平府邸中,一群人正坐着,他们既不喝酒,也没有歌舞表演,只是闷头商量着什么,一整个下午,都没有迈出院门一步。待到傍晚时分,带队寻访归来的逢纪与窦友刚刚在堂中坐下来,还来不及喝一口热茶,门外的县卒就进来禀告说,张平孤身一人前来求见。

张平拱手道:“禀县君,老夫回去之后,发动家丁仔细寻访之后,终于找到了贼人的线索,特地第一时间前来禀告县君。”

果然如窦友所料,面对他的步步紧逼,豪强们终于还是不敢造次,只得乖乖地将线索奉上了。逢纪平复了下情绪,故意不以为然道:“是吗?张君辛苦了!不知张君带来的贼人线索,和本县查到的是否相同呢?张君德高望重,不如就请张君先讲吧!”

张平低头禀道:“经过下吏寻访探查,已找到了贼人出城的踪迹,正是县城北边的曲江,但此事天色已黑,下吏不敢擅自做主,特地来询问县君,是否还要追查下去?”

逢纪闻言,心里“咯噔”一声,莫非豪强要为本县再挖一个坑,想趁着天黑在曲江附近设下伏兵,等本县到时,再举杯为号,宰了本县不成?念及此,逢纪正欲回绝他。却听一旁的窦友拦下他的话头,劝道:“兄长,此事紧急,既已找到线索,那何不速速前往,早点抓住窃贼也好!”

虽然逢纪心里还有些担心,但他对窦友的建议还是言听计从,便道:“那就听贤弟的,咱们即刻赶往曲江一探究竟!张君,劳你前面带路!”

张平连忙答应下来,逢纪当即点齐亲信衙役,一起随着张平赶往曲江。曲江位于城北不到十里地。此时太阳已落了山,但此刻曲江附近却一片灯火通明,城中各家豪强的家丁仆役们也都举着火把凑在此处,纷纷探头朝着岸边的一处芦苇看去。开路衙役冲着人群喊道:“县君到!”

人群赶紧让开一条道来,衙役赶紧将众人隔离开来,这才请逢纪、窦友陪着同来的张平来到河边。逢纪还未走到河边,却听最先跑到河边的窦友的惊呼,问道:“贤弟为何惊呼?”

逢纪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一具被河水泡的发白的尸首浮在芦苇荡里,上下起伏着,岸上几个人撑着一个竹篙勾住尸首的衣领,正奋力的将尸首捞上岸来。因为县君已到,几人加快速度,这具尸首不久便被拖到了逢纪跟前。窦友查看着尸首,只见尸首虽然鼻窦嘴角有水渍,但嘴里却并未有泥沙、水草,肚子也并不鼓胀,很显然并非是溺水而亡。他查看尸首四肢、前胸也未发现伤口,便将尸首翻转过来,却见其背部、腰间有二处伤口,应是剑伤,被人从后面偷袭,刺破肺部、肾脏,导致失血过多而亡。此时却听张平禀道:“县君,下吏遣人追查贼迹,确定此人很可能就是盗窃官印的贼人,只可惜……”

窦友疑惑道:“你怎知此人是偷盗官印的贼人呢?”

张平却道:“下吏遣人追踪此贼,发现他怀里揣着一块方形之物,拼命奔逃……”

“方形之物?”窦友问,“也可能不是官印?”

张平答非所问:“他一见有人追赶,就拼命奔逃,此物必是官印!”

“那此人是怎么死的呢?”窦友又问。

“他是自杀的啊!”张平续道,“他见有人追赶他,他就举剑自戟!”

“你确定举剑自戟?”窦友狐疑道,“他的伤口怎么又会在背部呢?”

“这老夫就不知了!”张平淡定道,“是我下人追赶的!老夫并未亲临!”

“你的下人现在何处?”窦友问。

“他已回府去了!”张平冷冷道。

“那官印又在何处呢?”窦友再问。

“这……老夫怎么知道呢?”张平言语闪烁着,“老夫可是清白无辜的,我哪知道这贼把官印藏到哪里去了呢?”

窦友也就不再逼问了,因为再逼问也无意义了,这老东西满嘴胡扯、答非所问、耍赖狡辩、胡搅蛮缠。他竟然根本没法在言语上占得了一点上风,眼前的张平简直是又恶心又难缠。先不管这具尸体到底是不是那盗窃官印的贼子,但张平主动找人的态度还是没法指责的。再施压就占不到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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