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你的病，还没好吗？”
“怎么又睡过去了，没事吧？”
身后关切的声音传来，一双柔嫩的小手细心地帮春水整理翻乱的衣领。
温柔的触感点落肩头，让春水脸色微微发红，心中泛起涟漪，轻声回道。
“我，我没事的，可能是因为马上要学习仙艺了，所以特别激动没睡好吧。”
少女棕黑色的秀发垂落半卷两鬓盘着银饰白花，额前的花发束在耳后露出额堂一点红砂，卷白色的长袍挺带着浅绿的束腰，犹如婷婷出头的青荷一般。
十二岁的烟云出落得婷婷玉玉，此刻正轻快地拍着春水的肩膀，面色揶揄，出言笑道。
“怎么，你还会紧张呢？”
“某人不是说以自己的天赋随便就能将灵图仙艺学会吗，我可记得某人可是答应我要送我一张仙灵图卷呢，不会反悔吧。”
“你要是不送，我可就不跟你玩了，哼。”
烟云带着俏皮可爱的笑容，刚刚打趣完，话音一转又娇哼了一声。
“当然，我说话算数，这么多年了我可没骗你一次，这次也不例外。”
春水闻言一笑，目光炯炯地盯着对方的眼睛，颇为自信地说道。
“诶，你这都受伤了，怎么也不吱唤一声。”
烟云突然注意到他额头上的淡淡红印，语气缓和轻柔下来带着些许责备，拿过一块布纱将小脸凑近了些，右手拂过他的脸庞轻轻擦拭。
春水楞在原地任由对方摆布，少女娇柔的身躯贴近，淡淡的香味不经意间钻入他的鼻息，让他的耳根突然间红了起来。
“我有事要先走了，你自己弄吧......”
烟云手上的动作顿时停滞下来，她迎视着春水灼热的目光，脸颊无端挑染些绯红，一挥手将布纱丢在春水脸上，找着个蹩脚的借口逃出了学堂。
“哎呦，我有事要先走了~，你自己弄吧~”
“啧啧，好肉麻呀，你们俩不会偷偷背着我在这早恋吧，哼哼，我可要告诉姨娘去，嘿嘿嘿...”
突然，布泽站在背后矫揉造作地说道，十二岁的他少了些幼时可爱乖巧，现在他明媚清秀的小脸有了几分别样的俊意。
“胡说，我没有，你别跑，站住！”
春水带着心思被挑破的羞怒，立马扯起褡裢追着布泽的身影，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学堂内，一个英武高大的男生随意地瞥了他们一眼，然后来到一个模样清冷身材高挑的女子身旁耐心等候。
后座，一个白袍多兜的女生正背上竹筒，跟一个大红宫装的女子亲密挽手说着私房闺话。
前排，一个气质清雅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手中拿着一沓的弓弩图例皱眉思考。
靠墙的一侧，两个五大三粗的男生手里拿着罗盘阵旗，不断因为某个观点而相互辩论。
春水一路哼着轻快的小曲，与布泽分开后很快回到了家里，照着往常的惯例先喊了一声。
“娘，我回来了！”
但这次，屋内却一直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嗯？娘，你在做什么呀？”
他面带疑惑地步入阁屋之中，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索起来，很快就发现秦氏蜷缩在卧床上，一滩乌黑的血渍溅洒在毛巾上。
“娘！”
春水瞳孔猛地放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娘亲安静躺着的身影，喊出的声音带着些微颤抖，脚步轻缓下来，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放在秦氏的鼻息间。
“娘，你醒醒，不要睡了，孩儿马上给你找医师，求求你，你睁开眼看一看孩儿吧......”
春水眼中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挥洒下来，他立马将秦氏背在自己的背上，鞋子都来不及穿上光着脚就跑出院门，朝着青桐苑常驻医师的住所跑去。
娘亲偶尔的咳嗽他是知道的，他以为只是娘亲当初生育他时条件不好，落下了病根常常染些风寒之病。
是以她经常会带些灵果药膳给娘亲服用，但根本没想着秦氏的病居然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
“滴答，滴答......”
墙角的雨水慢慢滴落，春水坐在医署的地板上焦急地等待着病情的结果，看向珠帘后的目光充满了紧张。
珠帘后，一个白袍青年男子额头上沾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缓缓将秦氏身上的银针取下放在针盒中，然后起身拨开珠帘将春水带到远处的案桌旁坐下。
“你娘亲暂时没有了性命之忧，现在只是气神衰弱昏迷了过去，不用太过于担心。”
“谢谢宫医师，这是诊断费。”
春水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将手中的两块灵石放在对方的桌上。
“宗门道童看病不需要给诊断费，这是我的宗门任务，自有宗门给我奖励。”
“还有，我话还没有说完，并且是个很不好的消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宫医师将那灵石塞回了春水的手里，面色带着忧愁，有些遗憾地看着春水说到。
“你娘的病很奇怪，这不是寻常的风寒之病，我觉得更像是一种被某种灵物感染后的‘灵化’。”
“我知道你不明白‘灵化’的意思，事实上这是我从某本古籍上看来后自己取的名字。”
“换句说，你娘可能没有多久的寿命了。”
春水听到这里猛地一抬头，惊恐地看着宫医师，趴的一声跪在宫医师面前，抱着他的裤腿哀求道。
“宫医师，求您求求我娘亲吧，我娘才三十来岁，我还常常给她吃灵果药膳，怎么会没有多久的寿命了呢！”
“我求求您，只要你能治好我的娘亲，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您......”
“诶，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起来！”
宫医师立马惶恐地将春水从地上拉起，无奈地摇头叹息一声，然后皱着眉头说到。
“不是我不想救，而是我根本没那个能力救她，我也不过是个练气后期的小医师，能有什么办法呢？”
“若是之前，我还能给她照着秘方开几味减缓灵化的药，但因为你不断地给她喂养灵物导致她体内灵化的进程加重，虽是好心但我也确实是无能为力了......”
“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照着我开给你的秘方买药熬制给她喂下，能让她不再遭受病症的折磨。”
“这样做她能活的时间虽然短了些，但她最后能安稳平静地离开不遭受病痛的折磨，已经是我们目前能做的极限了。”
宫医师拍了拍春水抓在自己裤腿上的手，无奈地离开了阁屋，留待他冷静一下。
春水懊悔地跪趴在边缘，他看着娘亲脸颊上的几缕皱纹和几丝银发，这才惊觉娘亲的衰老。
“是我，害了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