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人的瞬间,杰森觉得自己浑身汗毛都炸立起来。
杰森身上一半的细胞在尖叫着让他快逃,另一半的细胞则发出癫狂的喜悦,嘶吼着让他拼命!
这种感觉让杰森天旋地转,简直要呕吐。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在地下拳击场打黑拳的时候没有,和穆尼女士的打手搏斗时没有,在伦敦地铁里和枪手搏杀时也没有!
这是杰森的本能在向他发出最高程度的警告:出现了超越人类范畴的敌人!
怎么逃?没法逃!车速这么快,根本脱离不了!
何况,这个盔甲人的眼神太明确了,他看着杰森和波托斯基,就像看着两个死人!
只有拼命!
盔甲人挥刀砍落。
杰森条件反射地挥出手里的短突击步枪。这是他从码头撤离时顺手拿的,原本打算凭这把枪应付后继的追击。没想到来的不是枪手,是这样一个怪物!
森寒刀锋劈在枪身上,合金钢材质的套筒瞬间现出深深凹痕,连带着整个枪身都有些扭曲了。
那只是盔甲人挥动小臂的结果而已,他还没用全力。
居然有人在纯粹的力量比拼上压倒了杰森,他这辈子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杰森右手的虎口和腕部都剧痛不已,盔甲人却丝毫不受影响,再挥一刀。
“低头!”杰森大喊一声,把波托斯基的脑袋按下去。
这一刀横扫过主驾驶的椅背,切断两根金属头枕支架。缺少上半部分的椅背里爆出填充物,像是一个被打碎的雪堆。
波托斯基的脑袋被杰森压着,紧贴着方向盘。他啊啊大叫,也不知双脚踩出了什么操作,福特野马忽然向右甩尾偏离车道,右侧车轮贴着公路侧面的护栏又撞又碾,砰砰乱响,车门向内猛烈凹陷,车窗爆裂。
车辆甩尾的瞬间,盔甲人微微下蹲,左手握住车顶破洞边缘。被剖开的金属豁口像鲨鱼利齿般撕咬他的黑色手套,随即被巨大的握力压得弯折。
就在这时,杰森扔掉损坏的枪支,跳了起来。他双手抱住盔甲人持刀的右臂,往下猛拽。
这是完全不符合逻辑的应对。正常人发现车顶有巨大威胁,一定会想办法将之驱逐,哪有将之往车里拉扯的,那不是让威胁更近了么?那不是找死?
杰森偏偏就这么干了,因为他确定,盔甲人是甩不掉的。想活命,只有靠近战、肉搏!
盔甲人没能预料到这种反应,车辆的离心力、杰森的体重和力气,加上他自己挥砍的势头并在一起,使他没办法保持站立姿态。
他有些狼狈地被杰森拽进了车里。而长刀则擦过波托斯基的脖子,嵌进了车辆的仪表板。车辆设备顿时短路,仪表盘没了光亮,还爆发出剧烈的焦糊味道。
“有趣!”
黑黄相间的面具下,发出沉闷的声音。
金属甲胄包裹的躯体骤然一缩,毫无阻碍地穿过车顶的窟窿以后,又骤然张开。
盔甲人左手勾住被切下的头枕向杰森猛砸。杰森横着右臂格挡,被砍成锐角的金属支架扎进他的手臂。随着盔甲人的手腕翻转,支架开始撕扯杰森的肌肉,鲜血飙射在前挡风玻璃上。
杰森则报之以一记左手摆拳。
这么近的距离,百分百的力气,杀伤力足以和史上最出色的重量级拳王相提并论。因为发力过于猛烈,杰森自己的上臂肌肉纤维都有了撕裂迹象。
“砰!”
拳头砸在盔甲人的锁骨位置,仿佛攻城锤击中了混凝土桥墩。车辆弹跳了一下,盔甲人的身体向后一仰,被迫松开右手,放弃嵌在仪表板的日式长刀。
但他锁骨位置的甲片微微凹陷就恢复原样,反震的力气却沿杰森的指骨直窜小臂。杰森听见自己中指关节发出脆响,骨骼像是铅笔芯一样折断了。
盔甲人的反击接踵而来。他身体后仰,倒在后排座椅上,战术靴却突然蹬碎了副驾驶的靠背。
在这瞬间,真皮座椅和内里的骨架如同被炮弹击中,靠背完全碎裂,海绵和弹簧钢丝在车里乱迸乱飞,在乘客身上划出密集的伤口。
车里的狭窄空间使杰森完全没法躲避。他硬吃了这一蹬,脸色变得煞白,喘息声忽然沉重,嘴里和鼻腔里都往外冒血。
而盔甲人在颠簸车厢里挺腰起身,左手拔刀。
他后背还有一具刀鞘,第二把长刀从刀鞘里挥出,顺势横扫,却又极其精准地避开了车身阻碍。狭窄空间完全不影响他挥刀的速度,这一刀,能同时砍下杰森和波托斯基的脑袋!
下个瞬间,杰森反手拔出嵌在仪表板上的长刀,全力格挡!
修长的锋刃撞击,车厢里火星四溅,照亮了杰森咬牙切齿的面庞。
波托斯基终于成功地踩下了刹车,车辆猛然降速,在沿海公路上停了下来。
盔甲人借着惯性前压刀锋。杰森死死抵着,后背撞在仪表台上。两把刀刃彼此较劲,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两人再次比较力气,依然是盔甲人胜出一筹!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丧钟!你是世界最强的雇佣兵丧钟!”
波托斯基忽然狂叫起来:“你不能杀我!”
面具后面传来呵呵冷笑:“你会死!你们两个都会死!”
随着他的冷笑,压制杰森的力气居然又大了几分。杰森的右腿发不出力,所以弓着后背,用腰背间的位置抵着仪表台借力,但这会儿,他整个人都慢慢后仰。
仪表台的纤维材料不断发出轻微爆裂声响,渐渐变形。盔甲人握持的长刀坚定不移地推向杰森的脖颈。杰森的头发垂落,擦过刀锋,立即断成两截。
波托斯基继续狂叫:“我知道丧钟从来不会失手,但你不能杀我!因为没有人会付钱了!”
丧钟向杰森施加的压力骤减:“你说什么?”
“是不是泰勒.里斯那个女人给你下的订单?她答应给你多少?一百万?三百万?还是五百万?可她付不出钱了!现在,对,就是现在,她要死了!”
波托斯基大声叫嚷:“毒蛇药剂的研制不该继续下去。我本希望,用街头游民做演示就足够阻止他们。但现在看来,只有重要人士遭遇不幸,才能引发关注。比如韦赞药业的全体董事会成员!我知道,他们今晚都在韦赞药业总部大楼的主会议室。所以我提前安排好了解决他们的办法!”
丧钟猛然收刀。
他重新坐在后排,从腰间拿出一个手机开始拨号,手机里传来无人接听的系统提示音。丧钟又连续拨了几个号码,全都无人接听。
“……我明白了,是毒蛇药剂,对么?”黑黄相间的面具后,传来威严的声音,却并不带着愤怒或遗憾。
“没错!”波托斯基连连点头:“我设定的时间是六点。六点一到,会议室的通风系统就会注入毒蛇药剂。现在是六点零三分了,韦赞药业的董事们还能活十二分钟,但我保证,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没办法付钱给你,以后也没办法付钱了!”
丧钟沉默地坐着。
过了会儿,他轻笑了几声,抬手从杰森手里取回他的武士刀。
“我是丧钟,你是谁?”他问杰森。
“呃……”
杰森忽然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威风的代号,在这场合简直逊毙了。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是杰森.莱特。”
丧钟的面具上,左侧的棱形目镜闪了闪,好像认真看了看杰森的长相。随即他一脚踢开车门,走了出去。
在沿海公路西面不到五公里的位置,就是韦赞药业的总部大楼。
这时候,绿色的烟雾在顶层会议室里翻腾不休。韦赞药业的董事兼首席执行官泰勒.里斯哈哈大笑着,殴打着另一个董事。
她的坐席靠通风口最近,所以吸入的毒蛇药剂最多,身体的变化也最明显。她觉得自己的心情愉快极了,过去几年的憋屈,忽然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蠢货!你知道吗?你是蠢货!我忍你很久了!你去死吧!”她大喊着,把那个总是唱反调的老白男董事举了起来,向外投掷。
老白男的身体撞碎了整面落地窗,从一百八十米的高度向下坠落。
“你们!还有你们!”
泰勒.里斯向其他人呐喊:“你们都去死吧!没有你们,我才能尽情发挥!韦赞药业是我的!以后,韦恩集团也应该是我的!”
董事们或多或少吸入了毒蛇药剂,人人都变得亢奋,人人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之王。他们一拥而上,挥舞着桌椅与泰勒.里斯撕打,然后在很短的时间里落败,被这个力大无穷的女人扔出或踢出窗外,纷纷惨叫着坠落。
很快,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被清理了。门外传来剧烈的敲打声,很多人喊着各自上司的名字,试图冲进来。
泰勒.里斯不在乎这些蝼蚁。她站在破碎的落地窗前,看着夕阳映照下的哥谭。一座座密集的哥特式建筑之间,仿佛阴影在流动。她知道,哥谭是个充斥着秘密的城市,她一直害怕这些秘密。但现在她不怕了,因为她具备了常人无法匹敌的力量……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骨骼发出碎裂的声音。先是一根骨头,很快浑身骨头都像受力的蛋卷一样爆开。她明明没有动,视线却骤然贴近地面。她的头颅受到地面的冲击,也碎裂了,身体和头颅都成了松软的皮囊,在地面延展开。
她失去了思考能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