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是普通的M16A2突击步枪,在地下枪械作坊改过,能够全自动发射。
在枪支泛滥的哥谭,这种步枪属于居家旅行必备佳品,不算罕见。很多要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人或者机构,都会通过各种途径搞一把藏着。未必要用,不能没有。
最早使用毒蛇药剂的那个毒虫,冲进杂货店抢劫。其实店老板的收银柜台底下,多半就藏着一支。店老板如果没被那个毒虫的怪力吓住,直接端枪就扫,也就没有后来的麻烦了。
杰森没用过这种枪,但哥谭街头某几个高等级的承包商,严格来说是收钱办事的杀手,杰森见过他们持枪射击。这会儿照着样子学,倒也不难。
突击步枪的金属护木在傍晚的海风里泛着凉意,枪托抵住肩窝,触感陌生又熟悉。
他一开始的计划,是用下落的集装箱撞塌堆垛,给自己赢得与枪手搏杀的机会。计划执行到一半,他发现堆垛没有完全坍塌,上方的射手还在,于是他立刻改变计划,转而扑向堆垛,先除掉最大的威胁。
毕竟这种场合和街头格斗不一样,容不得一丁点犹豫,也容不得一丁点的错误,随便哪里差了,都是要命的。
他的右腿在一开始的扫射中受了伤,成了半个瘸子。要在短短五分钟里冲击、交火、借掩护脱离,再急速攀爬到顶端解决狙击手,看起来轻松自在,其实脑力和体力都爆发到了极致,真费了不少力气。
这会儿他心跳猛得像在打鼓,身体有点脱力,腿上伤口流血不止,周围的肌肉开始痉挛。还有种奇怪的麻痹感,那是疼痛被强行压制后的错觉。
说来可笑,杰森本来顶着承包商的名头,其实是个打手,在街头的危险也就那么回事。自从被拉里带着,参加了一次海外行动,眼界开了,遇到的麻烦事却越来越多。就像今天,这都什么事儿?抓一个散发危险药物的贼,还会碰到灭口的?
袭击实在猝不及防,杰森伤得不轻。好在他抓住了扭转乾坤的机会,现在有枪在手,居高临下。
在突击步枪的威力下,无论是吃了特殊药剂的怪物,还是经验丰富的士兵,都毫无抵抗能力。
第一轮点射的三发子弹撕裂夜风,前两枚子弹打空了,第三枚弹头旋转着穿过战术背心,按着耳麦呼叫同伴的队长仰天就倒。
第二个目标向着皮卡猛扑,想躲进刚才杰森所在位置,可这次杰森的发挥水平大大提升。三发子弹呼啸而至,连续穿过他的背心和脖颈。跃在半空的身体瞬间成了尸体,噗通落在皮卡的底盘上,被转动的轮胎甩到地面。
最后一个枪手寻找掩护的动作稍微慢点,狠劲却足,抬着短突向堆垛高处扫射还击。流弹砰砰地打在集装箱的箱体上,弹着点距离杰森很远。杰森屏住呼吸,瞄准,还射。这下的发挥又差了点,一口气打空了半个弹夹,才终于将之放倒。
才松了口气,就看到码头深处,有人在暗影里狂奔,后头则是几个人紧追不舍。
这方向正对着夕阳,杰森瞪眼看了好一会儿,确认他们的身份。
前头个子瘦高的,可不就是他在追逐的波托斯基?杰森追踪他大半天,至少有十五个人向杰森描述他的长相,这会儿一看就能认得。他看起来年纪不轻,跑得赛过兔子。而且这人反应也是真快,听到码头出口方向的剧烈枪声,立刻就转了方向,直奔这里而来。
后头几个,则是被杰森打死的枪手一伙。
杰森眯起着眼,骂了一句。
枪手们对着我,是直接灭口的想法;对着波托斯基,却一直没开枪,显然是想抓活的。事情越来越有趣的,波托斯基身上秘密不小,否则换不来这待遇啊!
换个角度想想,这伙人想杀我呢,我能让他们舒坦吗?
杰森低下头,在死去的狙击手身上找了两个弹夹出来,随即再度举枪。
从这批枪手携带的枪械就可以看出,他们没打算直接杀了波托斯基。要直接杀人的话,在灯塔国有的是成熟流程。比如赫赫有名的对总统特攻,找个枪法准的,配一把正经狙击步枪,隔着八百里动手,一颗子弹就能在两个人身上打出七个伤口,死到不能再死。
而杰森手头这把M16A2绝对不适合狙击。
是枪的问题,不是枪法的问题!明明我瞄的很准,射击的姿势也丝毫没差,可十几发子弹出去,仅仅是压制住追兵的脚步,逼得他们各自找掩护。究竟打中了谁,却没法确定……不会吧?不会那么多子弹全都落空吧?
算了,归根到底是我练枪少了,我发挥不稳定。
杰森嘟囔了一句,从集装箱堆垛顶端往下跳。
他在半途蹬踏借力三次,就从顶层落到地面。堆垛被他踏得砰砰闷响,吱吱嘎嘎地再度摇晃起来。
双脚落地的瞬间,右腿疼了一下,劲头一泄。杰森顺势伸手往地面支撑,打了半个滚。他挺身站起,正好就在波托斯基身边。
波托斯基被这个巨大的身影吓了一跳。他惨白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吓人,好像随时会晕死过去。杰森揪住他,含糊地道:“我是……来救你的!跟我来!”
韦赞药业总部大楼的会议室里。
围坐在会议桌旁的人少了两个,有两个座位空了出来。公司决心采用强力手段应对挑战这件事,对董事们也是一种震慑。过去几年吃里扒外,拿着韦赞药业的机密信息和外人做交换的蛀虫,已经迫于压力,主动承认了。他们立刻被踢出了董事会,后继也免不了遭受严厉的处置。
但是现场的气氛并不因此而变得轻松。
因为谁也没想到,和这两名董事私下联络,并一手促成波托斯基这个疯子在外头发癫的,居然是纽约的奥斯本工业集团。
如果把韦赞药业比作游曳在哥谭的凶猛食人鱼,那么规模和市值都超过数十上百倍的奥斯本工业集团就是大西洋里的巨齿鲨。奥斯本工业的创始人诺曼.奥斯本,表面上是白手起家的商业传奇,其实惯用专利掠夺、商业诈骗乃至非法操纵资本市场的手段,甚至直接暗杀竞争对手。
这些年来,国防部关于超级士兵的秘密拨款每年都多达十亿美元以上,总金额非常高,但有好几家公司同时争夺,谁也吃不了独食。韦赞药业自认为在技术上领先一步,但以企业的潜力而论,它在众多竞争者里排不上前列,奥斯本公司集团才是其中的巨头。
现在麻烦来了,随着托马斯.韦恩的死,束缚韦赞药业手脚的锁链松开了,韦赞药业得以率先大胆地向外界展露利齿。但因为韦赞药业背后的韦恩集团摇摇欲坠,韦赞药业本身也成了其它产业巨头眼中的肥肉,奥斯本工业集团显然打算用非常规的手段,解决国防部拨款被分流的现状。
“不用慌,我会和上面沟通这件事,诺曼.奥斯本再怎么横行霸道,也不该把手伸进哥谭。”女人平静地说:“只要波托斯基一死,我们……”
桌上的电话铃响,女人拿起电话,听了会儿,放下电话,陷入沉默。
“怎么样了?解决了没有?”有董事问道。
“我们的人失败了。波托斯基非常精明,识破了圈套,另外,他还有个伙伴,身手非常厉害,杀了科恩和他的队员们。”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尖牙利齿刚亮出来,就崩了?这也太荒唐,太可笑了吧?
如果波托斯基造成的闹剧持续下去,有关毒蛇药剂背后的秘密迟早会被揭开,五角大楼必定会有激烈反应。那时候奥斯本企业再伺机鲸吞,韦赞药业可顶不住!
有几名董事彼此对视,再看看空座位。他们显然都在想,还不如早点站队到奥斯本工业一边,或许这条巨齿鲨在撕咬韦赞药业以后,还能留一点残羹冷炙给他们。
女人冷眼看着这些董事们各怀鬼胎的表情,再度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电话接通以后,她的语气非常客气:“是的,杀死斯坦.波托斯基……你就在现场?那太好了……酬金多少,可以完全遵照你的开价……三百万美元的现金?!不不,不高,可以的,我立刻让人去准备……是的,就现在,越快越好,非常感谢。”
电话打完,女人恢复了信心十足的姿态:“我们的安保人员是废物,这件事情过后,我要解雇一批人,重新招募好手。但聪明人总有备用计划。现在没事了,你们放心吧,波托斯基一定会死。”
一个老白男董事忧虑地问道:“他究竟什么时候死?你刚才说十五分钟,结果失败了!你的备用计划可靠么?”
“现在就死。”女人冷静地回答:“我的备用计划花钱多了点,但是非常可靠。执行计划的人从来没有失手过。”
女人在应付董事们的时候,波托斯基拉着杰森,上了一辆福特野马。他驾车顺着沿海公路,往北北疾驰。
波托斯基有点神经质,一边开车,一边说个不停,不断抱怨自己承受了太多风险,却没有得到支援,怀疑自己被人当做了弃子。杰森一边撕开衣服给自己包扎,一边嗯嗯啊啊地回答着,暗中盘算该怎么从他嘴里掏点干货出来。
傍晚时分,哥谭市内的交通干道大都拥挤,唯独沿海公路特别空旷。这条路和任何商业区、居住区都不挨着,在东部的港口区陷入萧条以后,很少有车经过这里。波托斯基嘴上说得口吐白沫,脚下猛踩油门,很快就把时速加到了140公里以上。
下着雨呢,开这么快,不要命啊!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杰森正想抱怨,车辆忽然震动,仿佛某样沉重的东西忽然从天而降,压得车顶微微凹陷。
随即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刀直直刺进车里,然后转了一段。刀刃吱吱嘎嘎地切开钢质车顶,就像切割豆腐一样轻松。下个瞬间,切开的车顶就被掀飞,带着淡淡酸味的雨点扑进车里。
杰森猛回头,视线穿过车顶圆形的大洞,看到一个身着金属铠甲、头戴黑黄对半金属面具的怪人。
车顶没了,波托斯基被吓得够呛,他握着方向盘的两手发抖,导致车辆在高速行驶中蛇形扭动起来。
头戴黑黄面具的人却稳稳地站在车顶边缘,丝毫不受影响。当他俯身下看,脑后两根黑色的布条在空中猎猎飘飞。他面具上左眼的位置,红色的棱形目镜像是火焰在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