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江厌一行四人终于到了辰州地界。
再转两趟车,到了一个小村子。
江厌的记忆里,模模糊糊地记得。
这里他曾经来过。
老人家的房子在村里面最不打眼的地方,是一栋很古老的吊脚楼,依山傍水,呈虎坐形,前面有一个很大屋场。
屋场前面养了好几只鸡。
在屋檐上,还挂着一个风铃,清风拂过,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应该是年久,早就坏掉了。
推开柴扉,好几只鸡就迎了出来。
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这几只鸡,是江厌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印象。
小时候,每次江厌来这里,那几只鸡就会疯了一样扑上来,吓得江厌几次都快哭出来了。
看到这几只鸡,江厌依然有些阴影,躲在龙儿的身后。
魏老进门,将几只鸡驱散,叫江厌进门。
当江厌和龙儿踏入房中的时候……
叮……
挂在屋檐上的那盏风铃,无风自动,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屋中一个老奶奶急急忙忙地从里屋出来,看见了魏老,面色才缓和下来。
“老爷,您回来了。”
听到“老爷”两字,江厌和龙儿都呆住了。
这年代,居然还有人叫人:“老爷”。
这两老口,玩得挺花。
奶奶长相富态,过去应该是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可能因为嫁到了偏僻的小山村里面,成了农村中最常见的老太太。
她看了江厌许久:“这是阿秀的孙儿吧,几年没见,都这么大了。”
“奶奶您好。”江厌和龙儿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真乖。”老奶奶叹了口气,“要是灭儿还在,也应该你这般年纪了吧?”
魏老问道:“外面的鸡喂了没有?”
“喂了,喂了,还有猪圈里面的猪也喂了猪食。今年的猪养得挺好的。”
“在过两个月就杀了吧,一半腌了,一半炕腊肉,记得给张果家里送十斤五花肉,上次割稻的时候,张果帮忙了的。”
“好嘞,好嘞,不需要你交代。”
魏老又絮絮叨叨的交代了很多生活琐事。
江厌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原本以为魏老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但现在看上去,和农村里面的普通老大爷没啥区别。
甚至还没有自己爷爷洒脱。
魏老的形象在江厌心中大打折扣。
魏老安排:“江厌,你睡东边的屋,龙儿,你睡西边。”
“不,我要和江厌睡在一起。”龙儿反对。
“这是规矩。”“好好好,”江厌点头,“每人一个屋,挺好,省得你老跟我抢被子。”
胖奶奶给江厌两人做了晚饭,再将两人带到了各自的房间,又交代了一些琐事,已经很晚了。
龙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些年,因为两人条件有限,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两人每天朝夕相处。
忽然分开。
虽然,龙儿对一张软和的大床梦寐以求,但是真的和江厌分开,心里却不是滋味。
忽然间,一个鬼影在龙儿的窗边探头探脑。
龙儿赶紧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
江厌那张古灵精怪的脸出现在窗外,一手拿着一个竹筒。
“这是什么?”龙儿有些奇怪,接过江厌手中的竹筒。
“千里传音。”江厌笑着。
龙儿发现,江厌的两个竹筒是用一根长长的鱼线连在一起。
“你哪弄来的。”
“我把老头子的吹火筒给劈了。”
“江厌!”龙儿正要教训江厌,江厌已经拿着另外一个竹筒,鬼鬼祟祟地回到了自己房间里面、龙儿睡在床上,把耳朵贴在竹筒上面。
那边果然传来了江厌的声音。
“长江长江,我是黄河,听到请回答。”
龙儿嘴角露出笑容,“黄河,黄河,收到。”
“哎。”竹筒里面传来了江厌的叹气声。
“怎么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想多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去G市。”
“现在外面风声紧,这里安全,暂时留在这里,有吃有喝,就当是度假了。”
“你觉得魏老人怎么样?”龙儿问道。
“说不上来,但他是爷和奶的朋友,应该不会害我们。”
“江厌,你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了他养的鸡吗?”
“怎么不知道,过去每次我来这里,那几只鸡就像看到仇人一样,对我叽叽喳喳……早晚把他们宰了炖汤。”
“那几只鸡可不一般。”
“哟,你又知道?”江厌来了精神。
“我问你,鸡的眼睛有什么特点?”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鸡是没有上眼皮的,它们眨眼的时候,只能由下往上。”
“哦。然后。”
“但是这几只鸡却很不一样,它们不但有上下眼睑,甚至还有第三层。”
“哦,那又怎么样,炖起来特别香吗?”
“哎呀,我跟你说正经的。你知道哪几种东西最邪门吗?”
“长得漂亮的女人最邪门。”
“错了,是鸡头、狗血和驴蹄。你有没有发现,在很多电影里面,道士降妖都会用这几样东西,这并非没有根据的。”
“先说狗血。狗血是用来克鬼的。鬼是有魂无魄,魄生水,为黑色,所以鬼是看不到黑色的东西。一般黑狗在鬼面前就是两个发光的眼。
因此一般鬼对黑狗是敬畏三分。狗血是最腥的,而腥臭属肺,肺属金,而鬼的魂属木,金克木,所以怕黑狗血。”
“再说驴蹄。驴蹄是用来对付僵尸的。传说当年张果老得道成仙的时候,虽然把到骑的那头毛驴带上了天,但却忘了带上驴子的四个蹄子,这四个蹄子就留在了人世,专打僵尸的膝盖弯。
僵尸是不能屈腿的,只要屈腿倒地,就再也站不起来,所以,黑驴蹄子,是对付僵尸最好的东西之一。”
“哦,难怪张老黑每次下穴的时候,都会买几个黑驴蹄子。”
张老黑是江厌认识的一个高人,十分看重江厌,约他一起干“大买卖”,但是江厌心无大志,等江厌离开Y市后,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那鸡头又有什么讲究。”
“雄鸡一叫天下白啊。”龙儿解释。
“鸡喉中最关键的是那只喉骨,是天下至阳之物,很多人都会用来做法器啥的。”
“那和外面那几只鸡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说了吗。眼睛不一样啊。”
“有什么奇怪,我还听说外国的鸡,能够长出八个翅膀呢。”
“不,这种鸡是人血养出来的。”
“人血……”一听这两个字,江厌立刻联想到了张扒皮。
“打住,打住,龙儿别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