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
小兰从床底拿出行李箱熟练地按下密码,打开。她从里头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黑色的皮制手提包,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拉开拉链。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提包里塞得鼓鼓的,都是纸质一类的东西——照片、信......
她首先拿出来的是一沓照片,她神情凝重,小心翼翼地递过来。我接过,迅速地浏览起来。都是石碑照,当我翻到第三张时愣住了——格萨拉石碑。
“这是格萨拉石碑!”我把其他的照片放下,仔细观摩这张照片。
“没错,”小兰双手紧握着皮制手提包,“更准确的说,我父亲的研究跟天蟒有着极大的关系。”
我翻完了所有的照片,照片上的内容有个共同点——有一条蛇慢慢演变为一条龙,像极了达尔文的进化论。
“没错,”我说,“这些石碑阐述的确实是一个内容。”我看了看小兰,“还有吗?”
“哦!”小兰再一次小心翼翼的翻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沓信,她筛选出其中的一封递给我。“这是我父亲写给马博士的最后一封信。”小兰说。
信已经被拆过了。我小心翼翼地从信封里抽出信纸,打开。写信的人不讲求格式:
(博士,你能相信吗?这世上真有长生不死。我就要接近它了,明天我们要出发去漠北大漠,这是最后一道难关。静候我的佳音吧,我的朋友。)
落款出写着“丘人王”三个字。没有日期。
“你再看这封。”
我接过小兰递过来的信,抽出信纸。
(博士,有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此时我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了,想第一时间告诉你。我破译了石碑之谜,没错,与我预想的一样,它还活着,它的名字极有可能叫天蟒......)
“由此看来,”我说,“伯父的失踪和天蟒有着极大的关系。虽然下这样的结论还为时过早,但是伯父失踪在漠北大漠中却是无疑的了。”
小兰眉宇间的忧愁更浓了,“时隔那么久,”小兰微微颤抖着身子,“父亲——”
我不懂安慰人,将照片和信小心翼翼地放回手提包。而后泡了杯茶放在小兰跟前。小兰没有看我,抹了一把泪端起茶杯啜饮起来。
“明天去漠北。”我点燃一支烟。我想起了阿呷。我深吸一口烟,没有吐出烟雾。
***
第二天。
破晓之前冰奴敲响了我房门。她一如往日,一尘不染,美丽动人。我愣愣地看着她,不言语。
“我大老远过来看你,不请我坐坐吗?”她轻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有些难为情,还是请她进屋了。她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我给她倒了一杯白兰地,是我昨晚喝剩的。她端起杯子看了看,“这个杯子不干净。”她说,并没有嫌弃的神情。
“这已经是我最干净的杯子了。”我吞云吐雾着,没有看她。
她一声苦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将杯子倒扣在桌子上。
“一大早来找我,不是为了找我喝酒吧?”我随意扔掉手中的烟蒂。抽出一支雪茄点燃。最近的烦心事不少,雪茄或许能给我一丝愉悦。
“我想你会去大漠里去找你的小情人——”她定定地注视着我,仿佛能赤裸裸地将我看穿。
“为何你不可方物的外表下吐出不出一句动人的话呢?”
“你是在嘲讽还是在赞美?”
我深吸了一口雪茄,吐出一个大烟圈。“那么你也要去大漠咯!”
“羿无虽是平庸了一些,但是他总归是后羿的后裔。我一直不相信后羿的后裔会如此平庸。”冰奴抚了抚手中的冰笛。
“我知道你想救他,”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为何总把自己装得像坏人呢?”
“好人,”她苦笑,“谁愿意做好人呢?好人没好报。你也别装作很了解我的样子,没有人了解我,没有人......”她的手指轻轻的、来来回回的在笛孔之间摩擦着。
雪茄在我指间燃了一半,我有些醉了。世人只知酒能醉人却不知烟也能醉人,而且不容易清醒。
太阳从东山上升起来,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小兰的头从门边探出来,她正用一种近乎怪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冰奴。她刚起床的模样——头发蓬松,身穿睡衣,一副睡意未消的模样。只有一双眼睛闪动着光芒,狐疑得像一只迷路的狐狸。
“小兰,快去准备,”我说,“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她,”小兰用手指着冰奴,“也去?”
我点点头,“快去准备。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多,多一个人不是多一分力量吗?”
她皱了皱眉头,我确信在这一刻她父亲的影子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即便不那么清晰。
“我知道了。”她愣愣地说,随即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
荒漠客栈。
在沙漠的中央孤零零的立着一间客栈。门口插着一根擎天柱,柱上挂着一面红色的巨旗。没有风沙的时候,百里外的行人一眼就能瞧见巨旗。客栈的老板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中年大叔。尽管身处大漠深处,他的穿戴还是很讲究、整洁——黑色的西装,黑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黑色的靴子。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他的脸也清洗得一尘不染,尽管被太阳晒得有些棕黑。
他年轻的时候是个马贼,在大漠里抢劫商客,无一失手,道上的人给他一个响亮的称号——毒蝎子。而今他的名字叫阿狗。他比任何人都熟悉大漠。大漠是他的再生父母。像他这样的人,离开了大漠就会死。
他为何从马贼变成荒漠客栈的老板一直是个谜。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荒漠客栈有荒漠客栈的规矩。任何人只要来到荒漠客栈,都得平息干戈。不管有多大的深仇大恨。但是这里并非避风港。这里除了黄沙还是黄沙。水比钻石贵,肉比黄金尊。荒漠客栈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即便是家财万贯的富豪,在荒漠客栈里住了两三年也会一贫如洗。
“有酒吗?”小兰问。
“有。”阿狗回答。
“有什么酒?”
“女儿红。”
“还有呢?”
“只有女儿红。”
“那就女儿红吧。”
“三万。”阿狗双手叉腰轻声细语地说。
“什么?”小兰有些不解。
“先交钱,”阿狗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小兰,“三万人民币。只收现金。”
“一坛女儿红要三万元。”小兰吃惊地看着阿狗。
“不是一坛,”阿狗轻笑,“只是三碗。”
“呵呵呵,”小兰苦笑,“你这是明火执仗呐!”
“喝不起,”阿狗轻蔑一笑,“我这里也有便宜的。”他指了指门口的大缸。
“那是什么?”小兰问。
“马尿、骆驼尿......”
“你......”小兰一拍桌子站起来。
“坐下,丢人现眼。”冰奴轻蔑地瞥了一眼小兰,继而朝阿狗亲和一笑,“我这里有个物饰”她拿出一根镶钻石的金簪子,“你瞧瞧值不值三万。”
阿狗目露金光,拿起簪子细看,抿起一丝得意的笑容,“我虽是做生意但也从不占人丝毫便宜,”他收起簪子,“这样吧,三天的住房钱和三天的酒肉钱就用它抵了。要是——”
“就这样吧。”冰奴说。
阿狗点点头,扭身离开。
“知道赫赫有名的毒蝎子为什么转眼间就开起了客栈吗?”冰奴一副无所不知的模样。
“这不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吗?”我抿了一口淡得像水的女儿红,“这真他妈的难喝。”
冰奴瞥了我一眼,嘴边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对于别人,这的确是一个秘密,”她闻了闻碗中的酒,没有喝,“我说我的爱慕者遍布世界的各个角落,你信吗?”
她有倾国倾城的容颜,是个男人都会被她的美色所动。她的话我深信不疑。就连处处与她作对的小兰姑娘此刻也闭上了她的嘴,眼中流露出信服。
“我信。”我点点头。
“这也是我无所不知的原因,”她很是得意,“不过我不是人尽可夫发的荡妇。唉,我的话似乎有些多了。”
“毒蝎子改邪归正跟一个人脱不了干系。”
“谁?”
“羿无。”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就好办了,”我说,“在这一望无际的黄沙里有他帮忙,事半功倍。”
“怕只怕阿狗不信任我们。”小兰说。
“不,”冰奴成竹在胸的说,“他一定会信任我们。”
“没错,”我说,“天下谁人不识射日弓呢?”
就在这时阿狗端着一盆肉走了过来,“客观,”阿狗将肉放在木桌子上,“你们的肉好了,趁热吃吧。”
也不知这是什么肉,只见在木盆里冒着腾腾热气。黑漆漆的,一块有拳头般大小。
“这是什么肉?”小兰夹起一块,闻了闻,差点吐了。
阿狗双手叉腰,笑而不答。转身离开。
“你这死丫头真是不知好歹,”冰奴轻轻扇了扇肉上的热气,使劲闻了起来,做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瞧瞧,这颜色,这香味,这不是上好的驴肉还是什么?”接着送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大漠不比别处,”我劝小兰,“不能使性子,更不能不吃东西。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来,吃点吧。”我夹了一口肉放在到小兰的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