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赵红感觉思想很乱,这是思考物理问题经常会发生的状况,他想要清醒一下,整理整理纷繁的思绪,于是朝研究院外面的树林走去。
物理研究院需要避开城市,本来就坐落在远离城市的地方,再往外,走出树林不远,就是大片的戈壁。
那天赵红朝戈壁方向走出去很远。他所谓的清醒一下,理理思绪,无非是换一个问题来思考罢了,他的脑子是不会停歇的。
物理学家常常会思考一些边缘的问题,一般人并不容易触及的“小”问题。这个时候,他脑海中又蹦出纠结已久的关于时间的概念。
时间究竟应该具有怎么样的属性?物理学发展到今天,上到宇宙,下到量子,可是他认为,对于一个基本的问题,对于时间的概念,还没有给出一个清晰完整的定义,定义出明确的时间的属性。
现在,缭绕在他思绪中很久的这个困惑又在翻腾,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思想中在进行激烈的碰撞,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
在绕过一个丘陵以后,赵红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两个人。是人,是身穿着像宇航服那样的人。
赵红感觉到诧异,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赵红和对方都短暂注视了一会,赵红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他想到了行为艺术。他想猜测,这两个人应该是搞行为艺术的。但是这里没有其他人啊。
赵红继续朝前走,打算从他们身边绕过去,他此时进行的思考没有停止。
世界够大,世界上做什么事的人都有。不管理解不理解,人们做自己的事,都在忙绿着。
走到离他们很近的时候,赵红抬头朝他们头上看了一眼。但是确切地,赵红啥都没看见,他们头盔前的罩子是镜面的。
走过去了几步以后,赵红不由自主地回头再朝他们回看了一眼。
赵红看到,这两个人没有挪动,只是也把身体转回,在朝他看着。
这时,赵红诧异了。他看到,刚才他绕过丘陵的地方,出现一个巨大的、圆锥形的、明显是人造的物体。刚才他绕过的地方,现在就矗立着这个物体。
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幻觉吧,赵红不自觉地把身体完全转回来,仔细地看着这个物体。
这个时候赵红已经忘记了那两个行为艺术家。他只是感觉,那个物体是在他转过身以后,才出现在眼前的。
先生,对不起,打扰到您了,站得离赵红近的一位对赵红说。
赵红没有接话,他都没有看这两个人。赵红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圆锥体上。
这是一个暗金属色的锥型体,略扁的一个锥型体。这是什么东西,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怎么完全没有看到?不可能啊,这么巨大的一个物体。赵红在心里自问。
锥型体显然是带热量的,它的周边和上面,影像有些晃动。这种晃动很奇怪,它并不仅仅是空气的扰动,似乎还有另一种扰动夹带在其中。
有点像平常隔着炉子看附近的景物,也像夏天被太阳灼热的路面,升腾起晃动的影子。
先生,对不起,打扰您了。希望不会对您有妨碍,还是那个人说。他说的话非常标准,隔着他厚重的头盔和服装,声音却很清晰。
赵红回过神来,看着他们,对这两个搞行为艺术的人产生了兴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赵红的目光只在他们身上停留了半秒钟,他还是在看那个圆锥体。
那个,赵红的目光直指那边,也是你们的…、你们的东西?赵红一时不知怎么形容那个东西,还是,你们的一部分、艺术?
人的认知是有惯性的,在认知被新的场景改变之前,往往会延续初始的认知。
和赵红说话的那个人,半转过身体,也在看那边,那边、那个,是我们的…,他没有继续说,而只是看着赵红,似乎是要揣摩赵红的反应,也似乎是在斟酌,怎么样对赵红说,停顿了有一会,缓慢地说,是我们的航行器,登陆器,不是艺术,那个人说得半诙谐,半认真。
他说话的时候,还用手指了一下天空。这是一个肢体语言,当人们说话的时候,如果配合一致的肢体语言,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姿态,传递出的,是一种真实意愿的表达。
但是赵红怎么可能相信,航行器?登陆器?赵红目测那个锥体直径至少有四、五百米。说得好轻巧,这么个形状,是航行器!
赵红的认知场景被改变了,这超出了现在科学和技术发展的境界。
可是赵红毕竟是物理学家,他对新事物的感觉,比一般人要快和敏锐。
赵红对这两个人产生了兴趣,他已经抛开了刚才的诙谐,挺认真地问,能问吗,你们究竟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