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先生,您与我家非亲非故,为何愿意出面做保?”
一番千恩万谢后。
张五哥将袁念请至上座,亲手奉上香茶一盏。
同时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虽出身农户,但却并非愚民。
相反在察言观色和待人接物上还颇有天分。
“因为...咱们相识虽短,我却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个有才之人!”
“就凭你的谈吐和气质,以前念过书吧?再看你的体魄,应该还习过武。”
“像你这种人,本该有所作为。但如今却还困守家中,想必是为了侍奉老父才不得不委屈求全。”
“所以,有此等仁孝之心者,怎会与贼匪勾结,又怎会让家人蒙难!”
关于张五哥的身世。
袁念其实了解的并不多。
但他确信,自己这番推测,基本也能中个七八分。
“我...小民张五哥,今日是遇上活神仙了!”
“袁先生,您...你能如此看待小民,呜...”
当着家人和袁念的面。
张五哥一个七尺的汉子竟直接哭出声来。
要说他幼时的确曾在老庄主刘太爷办的书堂中读过几天三字经。
倒算不得真正读过书。
至于习武之说也不尽然,他能有此体魄不过是平日多有锻炼所致。
但不管怎么说,张五哥的确觉得以自己之才,窝在家中务农属实可惜。
无奈此等自怜自艾的念头,平日也只能埋在心中,无人诉说。
岂料今日碰到的这个袁念,不但救了他全家之命。
还能一语道破自己的心结,怎能使人不心生感动。
劝人千遍,不如好话一句。
即便袁念有些言过其实,但在此情此景之下,张五哥只觉得对方句句都说进了自己心坎里。
“五哥,莫要再作女儿态。”
“说这么多,其实我是看上你这个人了。”
“我有一件大事,需个有勇有谋值得信任之人去做。”
“你可愿意?”
袁念端起茶杯,悄悄瞟了一眼张五哥。
只见对方立刻抹干眼泪。
连是什么事都不问便直接应道:“既然袁先生看得起我,那就只管吩咐!”
“我让你干的可是杀头买卖,而且可能要经常离家,如此也愿意?”
“小民全家的命都是先生救的,还有什么愿不愿意。袁先生,无须多言,您说便是!”
“好!”
袁念起身去里屋门口看了一眼。
确定张老爷子和阿兰已然安歇,这才悄声说道:“距离此处500里外的苏州地界,有座盐矿...”
“您是让我贩卖私盐!“
饶是张五哥已然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让袁念的话吓了一跳。
“噤声!莫要吵到家人!”
“我不单要你贩卖私盐,还需你帮我笼络住江南的盐商们!”
“怎么,这就怕了?”
袁念望着六神无主的张五哥,眼神瞬间冰冷。
现在不过是让他贩卖私盐而已,若是连这都不敢。
那日后还怎么指望此人能帮自己实现反清大业。
“我...我倒不是惜命。”
“只因此事乃株连之罪,惟恐害了老父。”
“再说现在官府对私盐查的极严,我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呐!”
“即算是我真的侥幸能逃过稽查,但那些盐商老爷们都是腰缠万贯的主,又怎会与我为伍?”
张五哥说的倒是实话。
私自采盐贩盐已是不易。
若还想能搭上盐商那更是难如登天。
他们都吃的官家饭,手上也不缺盐田,没理由掺合进来。
“这些你无需担心,带新任苏州同知上任后,我会安排你们认识。”
“有他在,可保你开采这一关安然度过。”
“至于贩运的事,自然得那些盐商们帮忙。”
“待会你便随我进庄,如何搭上盐商这条船,任伯安会帮你。”
“当然...”
袁念顿了顿。
犹豫再三后,还是取来纸笔写下了他为数不多的私货。
“这是?袁先生,小民着实看不太明白。”
“这是如何提炼精盐的方法,我会仔细教于你的。”
在清朝,虽然对盐的提炼已经比过去先进了不少。
但比起袁念掌握的现代工艺还是差了些。
当然,袁念带来的知识也就这个还有点用。
毕竟高科技他肯定玩不明白。
要说学术的话,连康熙都懂微积分,这点比他还强。
至于别的,袁念也大都是一知半解。
在这个半新不旧的时代还真没有用武之地。
“你需切记,任伯安与我所说的苏州同知李卫不同。”
“他只会和你互相利用,有了这个提炼之法,你才有与其抗衡的筹码。”
“所以,此法只许你知道,再不可外传一人!”
袁念此刻也是在赌。
他确信自己的精盐提炼技术一定会让那些盐商们争破头去抢。
只要张五哥能守住,再加上任伯安给予的一些支持。
定可将这群盐商牢牢握在手中。
到那时,凭借这笔财富和人脉。
袁念便能发展自己的地下势力。
到时李卫在明,执掌行政大权。
张五哥在暗,悄然屯兵江夏镇。
两人即可互为扶持,又能相对制约。
如无意外,两江之地届时唾手可得。
“袁先生,我记住了!一切任凭您安排!”
见袁念策划如此周密,张五哥再无犹豫。
说到底,他自己也想做出一番事业,摆脱掉这个佃户贫农的身份。
......
江夏镇,凤鸣阁内。
自得知胤禛和胤祥要来的消息后。
刘八女早早便备上了山珍一桌,美酒数坛。
还差人把庄内养着的戏班子从梦中叫醒,急急扮上相,以助贵客雅兴。
“十三爷海量!小人早就听闻十三爷乃当世英雄,此前还曾差人在江西号上锻了两柄宝剑拖九爷带给您,不知爷赏收了没?”
刘八女不断给胤祥一杯杯的添着酒。
嘴上两撇鼠须笑得只打颤。
“哦,原来那两把剑是你孝敬爷的。这么说来,你也是九哥的门人?”
“那看样子你姐夫任伯安任道台每年给八哥九哥他们进贡的银子里,也有你这庄主的一份了?”
“哈哈,莫要紧张。上贡之事乃九爷亲口所说,我们兄弟向来无话不谈,这算不得什么。”
胤祥似笑非笑,不住和胤禛交换着眼色。
他二人通过几句闲聊便已发现刘八女是个毫无城府的憨货。
趁着此间任伯安尚未回来。
胤祥也是不断地在套话。
“嗨,说起来不过是我姐夫和小人的一点心意,区区百万两...”
刘八女此时已被灌的七荤八素,又听胤祥这么说。
言谈间早就没了把门。
不过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任伯安的身影却已出现在了大厅门前。
“此番捐上去的百万两银子,的确都是九爷吩咐我们去做的。老八!你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