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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开年吃了地背着装填满沙土的竹篓,往河堤走去。

郑开江、郑开连两个十岁孩童跟在后面,他们两人合力抬着小一号的泥筐。

他们从没干过这种脏活,此时,一个个都像是从泥地里挖出来的。

即便如此,他们也没喊过累!

从高空俯瞰,可以看到百姓就如同蚂蚁一般往返于河边,一点点将河堤加固加高起来,这是人与自然对抗的史诗!

黄靳已经五十多岁,傍晚时候带着数百黄家子弟一起上阵!

后面还有浩浩荡荡上千家奴仆从!

“我莆阳黄氏愿意助大人一臂之力!”黄靳朗声说道。

陆渊直起身子,用手背擦了一把汗水。

“黄员外可知道我在福州府抄了寿山黄氏的家?”

黄靳说道:“那黄茂按族谱来说乃是我的五世叔,但我早听闻寿山一支家风败坏,早已经和他们断了联系,便是连福州的那一支也没有来往了。”

“抚台按大明律法办事,我又怎么能为了亲情而枉顾国法,因此怪罪大人呢!”

陆渊笑道:“莆阳黄氏果然家风严正,黄员外更是大公无私,当为莆田士绅之楷模!”

黄靳会选择支持陆渊也很简单,摊丁入亩固然会损害大地主的利益。

但福建山多地少,黄靳十分明白开海会有多大的利益。

既然能够享受开海的巨大利益,那么损失一点土地之利,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何况,若是陆渊能够飞黄腾达,那黄家作为率先支持的,那也能捞到一大笔好处!

黄靳便是在赌!

黄靳又安排人送来酒菜,热气腾腾的饭菜,让百姓更加鼓起干劲!

夜里又迎来一个洪峰!

就连湖泊都已经被填满,河水向周围农田扩散,但此时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个了,他们唯一想到的是一定要巩固河堤。

幸好,雨势渐渐小了,到了子时,终于停了。

直到第二天,天光放亮,河水退下去了一尺。

陆渊留下十多名士兵警戒,让劳累了一天的百姓回去休息。

陆渊自己回去也是倒头就睡,连脸都没洗,衣服都没换。

洪水渐渐退去。

这场大雨可以说是兴化府五十年难得一遇的大暴雨,有百姓述说五十多年前,那场暴雨导致木兰溪溃堤,大水淹没十三个村镇,数十里化为泽国!

洪灾渐渐过去,但灾后要做的事情不少。

清理水渠,疏通积水,修缮房屋。

钟明锦竟然快速从一个庸官,变成了一个干臣。

亲自带着一干官吏,奋斗在第一线。

一时间,当地官府百姓就像是拧成了一股绳。

陆渊拿出方家抄家的钱财的一部分,用来进行灾后的赈济。

又将方家被查抄的土地,分给贫苦百姓,以及那些家奴。

接着,便开始重新清丈土地,修订县衙的鱼鳞图册。

黄靳主动上门,将黄家隐匿人口,诡寄土地的账册全部奉上。

陆渊随意翻看两下就将几本账册放在一边:“黄员外,我们也算是有了交情,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黄靳闻言顿时大喜,有陆渊这一句,他做的这一切都值得了!

黄靳试探道:“听闻,朝廷有意在福建开沪,只是不知道能否在兴化府?”

陆渊摇了摇头。莆田虽然能建设海港,但不论是从政治层面,还是地势上来说,都不是最佳的选择。

黄靳也只是怀着万一的想法试试而已,若是有可能,他黄家定然是倾尽全力支持的。

但没有可能,也不会多么失望。

陆渊道:“不妨与你直说,陛下已经决定在福州开沪了。”

黄靳觉得也不错,莆田的货物也只需要从海上过海坛山,就能到福州港了。

总比运往宁波或是广州要好。

陆渊继续说道:“很快,朝廷的海贸政策会进行调整,出海贸易船只需要持有海引文书,这才是朝廷承认的正式海商,而非法走私将会受到朝廷严厉打击。”

黄靳闻言大喜,这个消息可太宝贵了!

黄家有消息优势,可以提前准备,只要这位巡抚稍稍放松一点,黄家定然能够成为福建第一批海商。

黄靳道:“多谢大人栽培!”

接着又期待地看着陆渊,想要得知更多的机密消息。

陆渊不禁哑然失笑:“听闻方家的一些伙计经常跑南洋生意,你还是让人去网罗一二,今后自然有用处。”

黄靳微微一愣,一拍脑袋:“多谢大人,老朽真是昏聩,竟然连这点都没想到!”

“大人,如今浦南村遭了灾,我黄家愿意拿出一千两来开挖水渠,铺设道路。”

陆渊摆摆手:“你有心了,此事你自与钟知府商量吧。”

兴化府,清丈土地的工作如火如荼,由文吏负责,陆渊亲自给那些士兵突击教授了简单的数学,还真有几个学得不错。

加上陆渊让人制作的卷尺,清丈土地的进度十分快。

还有士绅想要抵抗,但直接抓了两家,其他家都老实了!

连最大的方家都被抄了,他们这些小地主,拿什么跟手握重兵的巡抚斗?

天气一日日热了起来。

这日,陆渊坐在樟树下,教导着郑家两个小子数学,两人抓着毛笔看着题目抓耳挠腮,而他们后面还有十多个大头兵,神色也差不多。

陆渊从白瓷盘里抓了个红艳艳的荔枝,剥开来,露出晶莹的果肉。

一口咬下,清甜的汁水顿时充斥口腔。

魏通突然快步走来,将一封信交给陆渊。

陆渊察觉他神色有异,不由微微皱眉,打开信来。

只是看了一眼,陆渊顿时一下站了起来,桌子因为他突然的动作往前一斜,整个瓷盘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红艳艳的荔枝和龙眼滚落一地。

信上所写,却是海盗从崎头湾登陆,冲进石帽村,将整个村男女老幼屠杀一空,大肆劫掠一番,还放火烧了村子,这才扬长而去。

陆渊狠狠一拍桌子:“现在,那些海盗去了哪里?”

魏通脸色难看:“周围百姓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看到他们带着财物上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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