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她”
视野被黑暗笼罩。
“杀了他”
只能隐约听见耳边的呢喃。
“杀了她,我们都能解脱!”
那声音分不清男女,分不清方位,好似一场噩梦的开始。
“杀了他,他才是罪魁祸首!”
重复的话语在脑海中回荡,令人烦闷异常。
“杀了他”
“杀了她”
“是他!”
“是她!”
“你逃不出去的!”
“你逃不出去的!”
交叠的恐怖之音如同一个魔咒,牢牢的向着脑海中名为理智的光芒套去,想要把它禁锢,想要把它污染。
“啊!”
左冷猛地睁开眼,从混乱的状态脱离出来。
眩晕感突如其来,脚步一软,差点就要倒在地上。
幸好他及时用手扶住额头,刹住脚步,控制住了身体的平衡。
同时左手向身旁探去,幸运的摸到了一堵砖墙。
转移位置,左冷用墙支撑住了身体,缓缓的吸气,吐气,渐渐平稳住了激烈跳动的心脏。
身体恢复些许后,他这才有功夫去看向四周。
“这是哪?”他心里想着,仔细辨认当前的环境。
两堵砖墙形成的巷子,逼仄狭窄,微微有些泥泞的地面,带着潮湿的气息,似乎刚下过雨。
抬眼向上,土红色的砖墙大约三米高到顶,再高些有带着铜铃的房檐探出,像是古装剧里常有的建筑样式。
左冷一边心里猜测此地为何处,一边站直身体,拍了拍衣服。
这一拍,他突然发现不对劲。
他的衣服变了,从普普通通的毛衣外套变成了白色的古装。
细瞧瞧,直领、右衽、大襟,加上肥大宽松的版型正是传统道袍的模样。
再一摸头上,原本固定长发黑色发圈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根细长簪子。
本想拿下来看看,但一合计要是拿下来却扎不回去,只能披头散发,有点尴尬,所以左冷放弃了这个想法。
“难道是穿越了?”左冷心中纳闷。
但本能的又觉得和正常的穿越并不相同。
“得出去看看这个世界,才好下结论。”
这样想着,他抬脚就要离开巷子,却突然看见不远处不知谁遗落的一个白色小幡。
走到近前,弯腰拿起。
一根略微宽大的竹子做支撑,一块长条白布挂在上面。
把白布的正面冲向自己,上面用毛笔写着八个大字:驱邪辟易,铁口直断。
再配合自己这身衣服,左冷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了。
云游道长。
“有点意思。”左冷嘴角微翘,举着幡大步走出巷子。
……
荒凉,死寂。
这是左冷对于这个小镇的第一感受。
紧闭的院门,空无一人的青石板路,被风呼呼吹过的破烂旗帜上只能模糊的看清平,酒两个字。
时不时会有几只麻雀从旁边飞过,但它们干瘪的体型和泛着红光的双眼似乎在提醒着左冷这个地方的诡异。
左冷微微皱着眉头,一边走一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可走了几条街,他都没能寻找到丝毫人的踪迹。
仿佛这个小镇的人都消失了。
但随后他又推翻了这一猜想。
因为不远处一栋木制小楼的二楼,一个小男孩正从窗户空隙中直勾勾的看着他。
左冷被看的一激灵,正要出声,就见一双手从小男孩头顶探出,把他搂了回去,窗户也随之拉上。
“啪”
“呜呜……呃”
木板炒肉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格外响亮,男孩的哭声也听的真切。
可仅仅几秒钟的功夫,一切就又恢复平静,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呼”左冷松了口气,心中略微安定。
看来这地方不是没有人,而是没人敢出来。
顿时,他的紧张感缓解了不少。
毕竟有人没人是两种感觉,而且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压抑了。
“他们为什么不敢出来呢?难道是在惧怕什么东西么?”
想着想着,他走到了那栋木制小楼的门前,停下脚步。
转头看,上面挂着春意茶铺的横匾。
他伸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无人响应。
左冷在心底酝酿了一下,再次敲门,同时开口道:“贫道路过此地,想讨碗水喝,咳,不知店家可否行个方便。”
第一次同古人交流,他有点紧张,毕竟他从小到大背过的古诗词都已经还给老师了,再加上平时也不看那些历史小说,他不知道自己说的到底对不对,只能跟着感觉来。
还好,店家给他面子。
“吱呀”门被微微拉开,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汉子把脸探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当看到那个写着驱邪辟易,铁口直断的小幡时,微微一愣,赶忙拉开大门。
“道长,请进,请进。”汉子语气颇为热情,倒把左冷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他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和人交谈,可不想错过这大好的机会,所以他顺理成章的走进屋子。
屋子里点的油灯,昏暗中又带着些朦胧,左冷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几个摆放木盆的架子,几把棕红色的桌子和椅子,两扇紧闭着的门和一扇落地的绘着山川河流的屏风,这些东西组成了一个小厅,看起来应该是用于品茶接客。
这么想着,再联系到外面的情况,他忽然有了些假想。
于是他走近桌子,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手在桌面蹭了一下,带着轻微沙粒感的灰尘通过指尖的触感告诉了他,这家茶铺已经很久没有开过业了。
就在他琢磨多长时间的时候,汉子过来伸手指向楼上“道长,这边请。”说完,上前带路。
“嗯”左冷点点头,紧随其后,没问汉子为什么要去楼上。
“噔噔噔”随着脚步在木制楼梯上一提一放,震动带起的灰尘直蹦起半米高,把左冷黑色的布鞋和白色大褂都涂上一层浅灰色。
上了楼,穿过正对着楼梯的纸窗的阳光一下子使光亮放大了十几倍。
一个盘着发的妇人正站在纸窗旁,逆着光看不清面容。
左冷微微眯起眼睛,伸手把大褂上的灰色扫掉。
汉子走到妇人旁边,转头对着左冷介绍道:“道长,这是我婆娘。”
妇人皱着眉头,瞪了汉子一眼。
汉子微微一怔,然后解释道:“道长路过,讨个水喝,看模样不似坏人。”
听到这话,左冷立刻对这对夫妻之间的地位高低了然于胸,于是左手放在右手上,拱手作揖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赶路途径此地,口渴乏累,不得已叨扰两位,麻烦了。”
“知道麻烦还……”妇人低声嘟囔了半句,忽然看到幡上的字,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勉强的微笑:“不麻烦,道长。先进屋,这就给您沏壶茶。”
说完一拍汉子的腰“还不快去煮水。”
汉子傻笑一阵,“噔噔噔”去了楼下。
“妻管严啊”左冷心里默默吐了个槽,跟着妇人进门。
“道长,您坐。”妇人进了屋一边走一边指了指椅子跟左冷说。
“嗯”左冷应了一声,坐下,看着妇人在正对面坐下。
妇人这时候才仔细观瞧左冷的面容,发现左冷长相如此年轻后一愣:“道长,瞧你好生年轻啊。”
左冷微微一笑:“贫道打小跟师傅学道,三年前才下山。”
“哦?不知道道长师承何处啊?”
来了,左冷心如明镜,自己毕竟年纪太轻,看起来和现在的职业不太搭调。
所以他从进门前就一直在合计给自己安排个什么出身。
关键他并不了解这个世界道门都有什么派别,所以他只能瞎编,不过瞎编也要编的有技巧一些,因为有时候,越荒谬越不可能的东西反而容易取信于人。
比如当别人因为迟到说生病或有事的时候你说你自己被车撞了一下,绝对不会有人怀疑你,相反还会各种关心。
当然,话不能说太狠,否则大家组团要去医院看你的时候就会很尴尬。
一言以蔽之,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收回脑海中发散的思绪,左冷开口道:“贫道师承太清境大赤天,昊天金阙中天北极混一元祖无为子门下。”
“什么?什么大赤?什么门下?”妇人有点懵。
左冷又重复了一遍:“太清境大赤天,昊天金阙中天北极混一元祖无为子门下。”
妇人这回听清楚了,可她觉得听清楚还不如听不清楚,这些字单个拿出来她都懂,可组合在一切,她却根本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看左冷流利的语速和淡然的表情,她忽然萌生了一个令她欣喜的念头。
“这是遇到道教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