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生极乐 第19章 一笑何当慰别离

作者:素村 分类:修真 更新时间:2024-04-08 19:2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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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近了些,辰儿耸然动容,因为他看见正激斗的两人,是枯竹与云扬子。而他们的旁边,站着虎视眈眈的青一剑、袁三嫂,以及无根道的当家“铁枪”卢晋,烟云十三寨的“飞天山都”区敬之等二十余人。铁奇、裘天、箫子、殷小凤、铁鹃鹃,以及无命郎满身血污,被五花大绑缚在一起,几个持剑握刀之人恶狠狠站立一旁。

他吩咐老赵把车赶到前面等他。自己悄无声息地掩了过去,在最外边的一株松树下猱身而上,隐入如云的华盖之中。

枯竹左胁的剑创正汩汩沁出鲜血,可出手却是丝毫不慢。云扬子剑化灵蛇,一招“云开日散”厉烈攻出,枯竹争锋相对,竹剑矫若游龙,奔涌的剑势,狂野地挺撄而上。一声轻响,两人都是退后几步。

冷哼一声,云扬子阴森森地道:“枯竹老儿,你已是山穷水尽,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别作困兽之斗了。”

枯竹满脸凄怆,冷冷地盯着他,冷冷地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云老杂毛,凭你那几手三脚猫功夫,能奈我何?”

云扬子哈哈一阵狂笑,道:“冷血堡覆巢之下,就剩你们这几条漏网之鱼,也已被我们收拾得一干二净,就凭你这只丧家之犬,兀自不知死活,在那猖猖狂吠,看来道爷不让你尝尝厉害,你还不知马王爷有三只眼!”

枯竹趋前两步,竹剑一振,厉声道:“老夫来打瞎你的狗眼!”话音未落,竹剑舞出万千青影,直奔对方袭去。云扬子为他气势所撼,不敢挫其锋锐,往右一闪,长剑如乳燕掠波,俊鸟投林,看似漫不经意地轻轻一画,实则劲涌如山,阻向对方攻来之势。

枯竹仿佛置身于波涛之巅,内心充满了绝望。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当知道死已是必然之时,心里仍是贮满凄凉悲怆。老兄弟寒梅三日前为掩护他们逃跑,身受重伤生死不明。从那一刻起,他就已然抱定必死之心,暗暗发誓,就算舍了性命,也要替兄弟报仇!然而,痛苦的现实是,他的希望已变成绝望。

激斗中,云扬子手中长剑似奔芒怒电,直刺对方胸口。剑挟锐气嗞嗞,催动着剑光暴涨,盈尺的寒芒,似匹练一袭而至。

强劲的罡风迫体,如狂涛巨浪劲涌而来。银辉灿灿的长剑,离胸口不过一尺。枯竹鼓起全身力气往左一闪,竹剑撩向对方手腕。云扬子冷笑一声,目中满是轻蔑之色。长剑抖出数朵剑花,伴随着一声锐鸣,恰如长空闪电,以迅捷无比的速度,荡开他的竹剑,厉烈地穿透他的护体真气,直刺他的胸口。

一声哀叹从心底生起,枯竹无奈地闭上了双眼。云扬子心中狂喜,手中长剑离对方胸口已不过两寸之遥。蓦地他只觉一股凛冽的寒风破空袭至,背部被寒冰也似的劲道迫得钻心疼痛。大惊失色,他忙一招“懒驴打滚”滚地躲闪,但是慢了,“卟”地一声微响,他只觉股肱一麻,人已站不起来。

看时,青一剑、卢晋、区敬之三人已耸身而上,直扑他头顶左侧的一株树冠。青一剑人在中途,运手连扬,几只毒镖锐啸奔出。三人堪堪扑到,蓦觉一股如山潜劲直撞过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淡黄色的烟霞一逸而至,烟霞含着缕缕幽香瞬间四下逸散。

汹涌澎湃的劲气阻得三人身形一滞,烟雾一逸而到。人在空中,三人竭尽全力闪身躲避,然而晚了,迷烟拂过,三人顿觉庸懒无力,被劲气撞得如断线的风筝,栽落在地!

陡然生变,对方影子都没看见,自己这边四大高手已然中招。袁三嫂心胆俱裂,飞快地左右看了一眼,急道:“快撤!”声出人动一马当先,眨眼间已奔出十丈开外。众人惊慌失措,呼地一下紧随其后,狼奔豖窜。几个反应慢的,被黄烟袭到,跑了两步,软软的一头栽倒。

枯竹惊愕当场,以至黄雾袭来,浑然不觉。他倒下时,嘴角唇边已挂满喜悦,因为他看见江小辰正从树上飘下,落在了他的跟前。他微笑着替他点穴止血,又将一颗药丸喂入他的口中。

“我来晚了,累前辈受苦了。”他的目光温暖而又含着歉意。

枯竹泪流满面,是二世为人的欣喜,是劫后余生的激动。辰儿来到铁奇他们身前,替他们松了绑,喂了伤药。殷小凤大喜过望,眼泪哗哗直淌,哀哀叫了声“姐夫。”辰儿将他拥在怀里,掩面而泣。

……

……

十三儿战死,郭顺风战死,小六哥战死,柳无常战死,寒梅身负重伤,生死不明,路高和狼哥,也是身负重伤,生死不明。冷血堡之战的惨烈,令江小辰痛心不已。

当他看到青一剑和卢晋时,更是悲愤交集。那日他与昆仑七子追上顾不惜、青一剑他们,是自己一念之慈,放过尔等,不想徒留祸患。唯今之计,是探听到寒梅、路高、狼哥的消息,到时可用云扬子、青一剑他们作为交换。

在镇上安顿下来,找大夫替众人治疗之后,他从青一剑口中得知三人尚活着,被关在牢里。现在冷血堡由顾不惜当家,方渐青、陆野、林氏兄弟和小高、小老头都在堡中。听说三人还活着,辰儿喜出望外,他用大力金刚爪封住青一剑四处大穴,放他回去好生关照三人,为他们治伤,等日后与云扬子、卢晋、区敬之交换。

街子镇离冷血堡只半日多车程,现在铁奇一干众人皆有伤在身,为安全计,待青一剑一离开,辰儿马上雇了三辆马车,请了镇上最好的跌打伤科金大夫随行,一同离开小镇,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

经过十日的调养,众人的伤势也是一天好过一天。辰儿雇佣顾大庸的船,在海上航行已经五日。

清晨的海风凉丝丝的夹杂着濛濛薄雾,辰儿坐在船头,望着碧波荡漾的海面,呆呆地发神。殷小凤走到他的旁边,道:“姐夫,你起得好早。”

辰儿望着他,瞥了一眼他受伤的右腕,心中涌起一股哀伤。笑了笑,柔声道:“睡不着。你呢?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殷小凤比以前高了些,也结实了些,但仍显得那么弱不禁风。他的痨病早已治好,只是原来亏欠太多,纵然在冷血堡调养得很好,身体比之常人,还是差了一点。

好在辰儿教了他“龟息神功”,这几年他一丝不苟地练下来,内功底子已是不弱。他又勤奋好学,时常向路高、铁鹃鹃、裘天、柳无常他们讨教,经常与狼哥、十三儿、小六哥等切磋,所以说武功已足以跻身一流高手之列。这次冷血堡一战,他能全身而退,也是仗着他武功底子扎实,还有“魅影身法”的神奇,让他几次在生死悬于一线之时,得以侥幸躲过。

看着他苍白的脸庞,辰儿想起他离世的姐姐,心中又是一声哀叹。世事无常,江湖中的打打杀杀,让他从心底感到憎恶与厌倦。“要是能与至爱亲朋,在极乐岛平平淡淡终老一生,哪该是何等幸事啊!”他心中暗想。

挨着他坐下,殷小凤道:“姐夫,上次你被姓阴的抓去,我和路堡主、铁姑娘,还有十三儿他们,都急得快要疯了。幸好老天保佑,姓阴的偷鸡不着,倒蚀了把米。”

辰儿怜爱地望着他,道:“害你们担惊受怕,唉。”

殷小凤道:“姐夫,你对我们那么好,为你担心,也是应该。只是我武功太差,不能为你分担些什么,心中难以释怀。”说完,憨厚的笑了笑。

辰儿拍拍他的肩,问:“我昨天教你的步法,练得怎么样了?”小凤回道:“会了。只是奥妙之处,还领会不到,还要多练。”看他虚心好学的样儿,辰儿甚感欣慰。他想到孔子跟随襄子学琴的故事,于是讲给他听,勉励他刻苦学习,达成所愿。

这时铁奇走上了甲板,他刚坐下,无命郎也走了上来。大家客套几句后,辰儿问无命郎:“云老道他们还老实吧?”

无命郎笑道:“老实得很。”

铁奇苦笑道:“前些日子追得我等好紧,他和青一剑那副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张狂劲儿,生似要将我等生吞活剥了一般。现在被抓了,马上就表现的温和有礼,老老实实的样子,你可不能被他骗了!”

无命郎点头道:“不会。他那张牙舞爪的凶样,我给他记在心里头。”

小凤神色一黯,道:“可惜路堡主为了掩护我们,没能一起逃出来。”

叹了口气,铁奇浓眉一挑,道:“青一剑我最是了解,他为了保命,回去之后,一定会对老六多加关照。唉,只是这一来,鹃鹃整天愁眉苦脸,哀声叹气,我真不知如何劝解方好。”

此时,海面金光闪烁,一轮红日在海天一色处缓缓从海里升起。辰儿目注朝阳,满怀心事地道:“没想到阴柔极乐岛锻羽而归,竟然这么快找上冷血堡。真不知长春寨是否安全?送你们到岛上之后,我得快点去那里看看,不然心里老犯嘀咕。”

铁奇道:“前两日与云扬子闲聊,听他说冷血堡之战一完,阴柔又马不停蹄赶往飞鲨帮,计划另一个更大的阴谋。”

闻言大惊,辰儿紧张地道:“铁堡主,什么更大的阴谋?”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怕她乘他不在,杀回马枪突袭极乐岛。

铁奇道:“对阴柔的计划,云扬子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阴柔联络飞鲨帮,准备在海上对付诸神殿。”

辰儿吁了一口长气,道:“原来如此。只是这诸神殿一向在苗疆活动,又怎么会到这海上来呢?”

铁奇讶然道:“江少侠好像对诸神殿知之甚详,它到底是何路数?又怎么会令阴柔视为劲敌呢?”

辰儿笑笑道:“这诸神殿在江湖中极为隐密,也甚少与中原武林往来。阴柔的父亲阴峰,本是诸神殿神主……”他一路将所知晓的关于诸神殿故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娓娓道来,听得三人耸然色变!

铁奇听了阴峰武功的可怕,不由皱起了眉头。小凤在旁若有所思地道:“姐夫,你说我们这一路上,会不会碰见他们?”

江小辰闻言,心往下一沉,不无忧心地道:“这就要看我们运气如何了。”

无命郎道:“老大,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早作准备的好。”

辰儿点了点头,心情沉重的道:“正该如此。”

……

……

正午的太阳,白晃晃的照在海面,波光粼粼。四顾之下,茫茫大海中,一个小小的黑点出现在水天一色处。正享受着暖洋洋的阳光沐慰的顾大庸,漫不经心地往前方一瞥,就看见了这个黑点。凝神细看,他明白那是一艘大船,而且大船正朝他们这个方向迎面而来。

这里离航道甚远,平日里没有什么船只来往。他一想到上次也是这位江公子雇自己的船出海,差点把小命丢了,心不由紧了起来。

“离极乐岛也就不到两天的路程了,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他默默念叨着,不由在心底祈求菩萨保佑。“这江公子人虽不错,却是个破败星,下次任他给多少钱,老子也不做他的生意,免得提心吊胆。”

他又想到前日江公子与他一干朋友,换装易容,都扮作苦哈哈的下力人模样,心里不由“咯噔”一响:“看来他们已知前面凶险,豫作准备了。”心中一片叫苦,但也无可奈何。“还是早点告诉他,让他们有所准备,不然到时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走到舱中,见江小辰正和箫子、殷小凤、枯竹、裘天、无命郎相谈甚欢。江小辰一件半旧的蓝衫,脸上东一坨西一块的疤痕,说不出的难看。而稀稀拉拉的几撮胡须,把他那张丑脸,更是埋汰得令人不忍卒睹。

“江公子,有一艘大船正朝这边驶来。这里又非航道,怎么会有大船往来呢?”

听他说完,大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顺着他的目光,大家就看见那个正慢慢变大的黑点。船舱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空气也仿佛凝结了一般。

哈哈一笑,辰儿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可怕!”想到上次倭人炮舰的威力,一股寒意不由从心底涌起。小八哥那调皮可爱的模样及一声声娇嗔的“死辰儿!”悸动在他的脑海里,不禁又一阵阵心痛。

“况且来者何意,尚不可知。也许就只是普普通通的过路商船,大家还是且放宽心。”听他说完,大家都觉得心里稍安。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是啊,他们都是刚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又都有伤在身,意志消沉之时,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惊吓?

大家就这么呆呆地坐着。时不时往那小黑点瞥上一眼。小黑点慢慢变大,越来越大……

顾大庸久走海路,眼神极好。“江公子,好像不是飞鲨帮的炮舰。”

闻言,辰儿笑逐颜开,道:“确实不是。”顿一顿,又道:“只要不是倭寇与海盗的炮舰,那还何惧之有?”众人听他一说,悬起的一颗心落了下来,脸上也都露出了笑容。

又过了半个时辰,来船的轮廓已能看个大概。辰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殷小凤看他笑得那么开心,问道:“姐夫,怎么回事呀?”

辰儿指着来船道:“害大家担心了半天,那船竟然是极乐岛的。”大家闻言,俱是喜不自胜。殷小凤更是欢呼雀跃:“真是老天有眼啊!”

一阵海风吹进船舱,大家都是胸臆一舒。

一个时辰后,小船终于驶近了大船。辰儿看清站在船头的“假倭寇”田阿七,忙进屋洗去脸上易容膏,走到甲板上高呼:“田大哥,这是去哪里啊?”

田阿七正自往小船巡睃,见船头一个蓝衫汉子甚是眼熟,突听对方扯嗓子这一喊,忙拱手还礼道:“原来是江公子,你这一身打扮,倒弄得小哥一时不敢相认了。”

辰儿笑道:“听说飞鲨帮在这海上出没,不得已换了装束,倒让田大哥见笑了。”他在这儿说着话,就见两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从舱中走了出来,站到田阿七身旁。其中一个黄裳锦袍的汉子,他倒认识,只是心中纳闷,他怎么会离开极乐岛呢?

这人就是范无声。看他那精神抖擞,神采飞扬的模样,他所中“铜枪铁剑锁骨手”定然解了。江小辰万分不解,谁有本事为他解穴呢?难道是他旁边迎风伫立,风度翩翩的蓝衣汉子?

他在这里惊疑,那蓝衫汉子满脸喜悦望着他,施了一礼道:“江公子,幸会!”见他纳闷,范无声在旁解释道:“蓝兄弟是蓝妮的大伯,蓝大先生。”

辰儿忙还礼,道:“久仰,久仰。”

二船相会,辰儿上了大船。与田阿七、范无声、蓝大先生在舱中坐下,蓝大先生满脸含笑,起身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道:“江公子救了家严与侄女,蓝某感激不尽!”

“蓝大先生客气了。”江小辰还了一礼,笑着道:“先生莫非也是为了他们而来?”

点点头,蓝大先生道:“我一听说家严为阴柔所掳,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打听到他老人家被押去了极乐岛,不敢耽搁,立刻马不停蹄赶了来,不想还是晚了。”亮晶晶的眼睛里透着热情和感激,“幸亏得江公子施以援手,不然蓝某可就愧恨终生了。”顿一顿,又道:“听说范二哥在岛上,蓝某厚着脸皮向朱岛主讨了个人情。令岳丈真是个豪爽之人,不但答应了蓝某的非份之请,还命田兄弟驾船相送,唉,这份恩德,蓝某真是十分感激。”

辰儿呡了口茶,心想:“蓝大先生气宇不凡,应该是襟怀坦荡之人。蓝妮说他突然失踪不见,这些年他抛妻弃子,又去了哪里?看他对父亲的关切,应非薄情寡义之人,为何又置妻子于不闻不顾之地呢?”笑了笑,他道:“在下与令侄女,颇有交情。对令尊也是景仰万分,能有机会为他们效劳,倍感荣幸。”把目光投向范无声,道:“范老爷子禁锢得解,可喜可贺。想那‘铜枪铁剑锁骨手’,比贺五爷的粗钢手铐还难解除,莫非是蓝大先生手笔?”

范无声漠然一笑,道:“‘铜枪铁剑锁骨手’虽然霸道,但在蓝兄弟眼里,不过小菜一碟。这次极乐岛,蒙江公子与令岳丈款待,范某心领了。以前的一些不愉快,就此揭过。”目中冷光一闪,问道:“刚才江公子对田兄弟说,阴柔在海上出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辰儿道:“前些日子,在下送蓝前辈祖孙回去,在湖州地界碰上云扬子、青一剑他们攻击冷血堡铁当家一行,少不得出手相助,把他们几个制住。铁当家闲来无事,与云扬子东拉西扯聊天,听他说起姓阴的到了这片海上,驱使飞鲨帮给诸神殿下套儿。至于这套儿怎么个下法,他也不知。”

闻言,蓝大先生原本笑容满面的脸庞一下子冷峻起来,深吸一口长气,眉头紧蹙,神色肃然默不作声。

见状,范无声觉得奇怪,心道:“莫非他与花神主,还是藕断丝连?”干笑两声,他缓缓道:“诸神殿高手如云,岂是姓阴的丫头能够摆布?花当家无论武功心智,都远非阴丫头能够企及。我看她这一次,定是自讨没趣。”

蓝大先生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闻言摇摇头道:“未必。诸神殿纵是个个武功了得,但到这海上,恐怕就英雄无用武之地。”用疑惑不解的目光望着辰儿,道:“这姓阴的,怎会和飞鲨帮搅到了一块儿?”

辰儿道:“飞鲨帮帮主楼剑,是诸神殿一个洞主。他因为忠于阴峰,当年被花当家追得走投无路,万般无奈之下,和杜明远一起投了飞鲨帮。二十年下来,倒让他坐了帮主大位。”

蓝大先生听得一愣。范无声也是不甚了了,蹙眉道:“听蓝前辈说,上次上岛的人中,就有阴峰。如此看来,那阴柔与阴峰,莫非……”心中一下子敞亮开了,在桌上轻轻一拍,他叹了口气道:“错非阴峰的女儿,又岂敢如此胆大包天?唉,老夫可是栽到家了。”

听他一说,蓝大先生更是焦急万分,道:“果真如此的话,诸神殿众人,更加凶险万状!”以拳击掌,浓眉皱成一团,不安地道:“这却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见他坐立不安的样子,辰儿不由心中一动,想到那日大海之上,蓝妮曾说起这个伯父对花五姑心生爱慕,但因她是铁栋遗霜,而不敢僭越,为情所困痛苦不堪。看他现在的表情,分明十分关心花五姑的安危,莫非这些年中,两人早已陈仓暗渡了?

范无声也看出了端倪,笑道:“蓝兄弟且放宽心,以花神主的英明,哪一次不是谋定而后动?阴峰虽然诡诈,哪一次又讨到了便宜?”

蓝大先生闻言不以为然,道:“花神主虽然素有谋略,但关心则乱这个道……”声音蓦地嘎然而止,脸涨得绯红。好一会儿方缓缓道:“这海上可比不得陆地,况且飞鲨帮炮舰威力巨大,又岂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况且诸神殿中人,久居陆上不识水性,海上交战,退无可退,当真凶险得很!”

范无声与江小辰俱是聪明过人,从他期期艾艾的言语中,已窥堂奥。听他说完,辰儿忆及当时倭寇炮弹炸开的情景,惊天动地血肉横飞,至今思来惊悸未消。“蓝大先生所言极是,纵是武功盖世,一刹那几十颗炮弹飞来,哪里还有施展的机会?”言罢一声长叹。

……

……

“青莲会”居然灭掉了江湖中谈虎色变的“诸神殿”,阴柔的名声,已经大到了令人胆颤心惊的地步。许多昔日炙手可热的武林侠士,为避其锋锐,一个个销声匿迹。整个江湖,一片死寂。

阴峰如愿以偿地夺回了神主之位,结束了东躲XZ有如丧家之犬的日子,自是兴高采烈,欣喜若狂。但志得意满之余,又有一丝惆怅,海上一役,花五姑不见踪影。诸神殿一战,也没发现她的行迹。她就像空气一样,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不见。

“她没有死!”直觉告诉他,她现在正躲在某处隐密的地方,养精蓄锐,伺机反击。

他希望女儿能找到她的藏身之处,兴雷霆一击,将她及她的余孽从这个世界上抹去,永绝后患。

他可不想再过那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像现在这样,锦衣玉食,使奴唤仆,前呼后拥,才是他想过的生活。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生活,他这种人应该过的生活。

他不希望花五姑轻易地死去,他希望她活着,在他面前生不如死地活着。他将把她给予他的痛苦,十倍百倍地奉还给她。一想到这里,他就禁不住一阵阵激动。他是多么希望这一天真的到来,早点到来!

花五姑躲到哪里去了?他连想了七八个可能的地方,但最后都被他否定了。女儿侦骑四出,一个月来,却是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无。难道,她上天了不成?

哪么,花五姑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她在极乐岛上。她怎么会到极乐岛呢?原来那天她得知蓝泽宇救父心切,啣尾随阴柔去了东海,怕他人单力薄,孤掌难鸣,忙尽遣诸神殿精锐,赶赴海上。也是她素来机警,租船时留了心眼,让手下租了两艘楼船先行,自己和几个心腹化妆易容,租了艘商船随后。为了掩人耳目,还特地买了一批粮食装在船上。

也就是这批粮食,迷惑了敌人,让她逃过一劫。

海上航行第四天,天刚放亮,她正洗漱,忽听得前方地动山摇一阵隆隆炮声,大惊失色,她急忙扑到舱边一看,只见远方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正自惶惑,忽然瞟见船上两个伙计,眼望斯处,都自面露喜色。

心里“咯噔”一声,她霎时已明究里。当下装作惊惶害怕的样儿,向伙计打听,伙计俱是笑而不答。她忙与下属联络,一起制住船上众人,悬帆转舵,急避他方。

船上伙计,俱是飞鲨帮海盗。及见她们一出手,已知是诸神殿之人无疑。心知若让她们逃脱,自己一干人等,了无生望。虽然俱被点中穴道,倍受要胁,然却抱定向死而生之心,认定只有这些诸神殿余孽落网,方有一线生机。所以驾舟而行,尽奔那暗礁危险而去,终于在中午时分,“轰喀”一声巨响,船身剧烈震动,商船卡在了暗礁之中,再也难动分毫。

飞鲨帮海盗,装作下水推船,东一个西一个,一会儿走了个精光。花五姑知他们穴道未解,逃了也是难以活命,也不去追。只是忧虑敌人炮舰追来,心急如焚,无奈之下,只好解下船尾小艇,带上些粮食淡水,疾急而遁。

小艇在海上晃晃悠悠随风漂荡,一天、两天、三天……,到第七天,艇上淡水已绝。她们的心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陷入了绝望。

大海之上,四顾茫茫,碧空如洗,海风呼啸。金色的阳光强烈得让人睁不开眼,蓝天里,连个鸟儿的影子也没有,有的只是末日般的静谧死寂。已经断水五天了,花五姑觉得,这一次一定是在劫难逃。

就在她已经死心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黑点,一个若有若无的黑点。黑点慢慢变大,最后变成了一艘大船。江小辰所乘的大船。

就在她们上了大船一个时辰左右,风云突变,电闪雷鸣不绝,瞬间狂风骤雨袭至,大船在涛峰浪谷间左摇右晃,危险之极。花五姑等人暗暗庆幸,若非老天有眼,让她们及时遇到了这艘大船,如此猛烈的风暴,小艇怕不早已支离破碎沉入海底了。

田阿七不愧是行家里手,大船在他镇定的指挥下,航行在滔天巨浪间,左支右突,虽是惊险万状,终是平安得过。待风浪渐渐平息,已经能看见极乐岛的影子。

舱中,江小辰对花五姑说起蓝大先生上岛寻父不遇,与范无声同返大陆,在海上两船巧遇后,双方易船而行时,花五姑惊得瞪目结舌。她说阴柔已在海上布下天罗地网,他二人此去,危险万分。她想请他调转船头去追,他告诉她,船上粮食淡水已然用尽,必须上岛补充之后,方可成行。况且铁奇铁前辈一干众人,伤势未愈,不适合再在海上颠簸,得先将他们妥为安置之后,再走不迟。

花五姑乍听辰儿说起铁奇之名,一怔之下问他是否是冷血堡“剑不留人”铁奇铁当家?听说他早已被阴柔杀害,怎么竟然还在!辰儿解释说自己当时也这么认为,不想在香香山庄的地牢里巧遇铁前辈。当下将香香山庄那段经历,简略叙述一遍。花五姑听后,面有喜色,说与铁奇颇有渊源。马上请他领着,到后舱与其相见,一见之下,二人都是唏嘘不已。铁奇苍老憔悴,花五姑几不敢认。倒是花五姑这些年养尊处优,丽质天生,甚少变化,铁奇一眼就认了出来。

大家坐定之后,花五姑讲起二十年前,自己为阴峰所逼迫,悄悄离开诸神殿,不想为田二姊所阻,激斗下来,两败俱伤,昏迷过去。没想到绝处逢生,为人搭救。待她苏醒之后,畏惧当地离诸神殿太近,不敢少留,立即离开……

辰儿知她为乾十五所救,也不插话,听她继续娓娓道来:重伤未愈,所带钱财用尽。俗话说无钱寸步难行,果不其然,她行至安庆,困在客栈,因无钱支付店费,被老板赶出大门,包裹扔在地上。正巧铁奇率部,前呼后拥如众星捧月般经过,见状停步问明原委,慷慨赠送她二百两银子,解了她燃眉之急。

辰儿听了,也就明白了那日虎威镖局镖师说起,诸神殿给他们传话,不准他们去攻打冷血堡的原因了。又想,虎威镖局总镖头余凤飞被三魔劫镖,那飞身而来,去而复返的绝色少女,莫非也是花五姑?交浅言深的事,他是不会做的,所以也就隐忍未问。

铁奇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当时一时意气之举,帮助的竟然是诸神殿的神主。想当时,他刚过而立之年,便已是中原武林的旗帜,睥睨之间,万人景仰,是何等意气风发威风凛凛?这偶然一遇,何等区区小事,为何竟能在他心中久久不曾忘却?只缘当时那一回眸,他就看见一个愁容满面,然愁容满面仍不掩她羞花闭月沉鱼落雁的绝代姿容,她那双盈盈欲语秋潭也似的明眸,也正好向他望来。她好奇,这个流盼发英姿,悦怿若九春的翩翩俊男是谁?竟然有这样的阵仗、这样的派头、这样的气势?目光交织,他从她那双愁思满满的眸子里,读到了藏在心底的冷傲与卓尔不群。憔悴的面容与褴褛的衣裳,遮不住夭夭绝代色,灼灼慧秀华。她令他一见之下,怦然心动。

花五姑的印象里,永远是二十余年前那个玉树临风,神彩飞扬的青年铁奇。她很难把他与面前这个苍老、憔悴、哀伤而又了无生气的老者联系起来。她问起他的伤,又替他把了把脉,她告诉他,诸神殿“太初秘笈”里,有一门称为“回阳天”的医技,专冶各种内伤,只要筋骨未断,元气尚在,任凭多重的内伤,也要不了一月即可复原如初。况且它还有一个独步天下的用途,可以通过施术人的内力,帮助那些武功已失的人,再续真气,功力重回。

她用“回阳天”替铁奇重续经脉,果然几天下来,他已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他本来武功未失,只是香香山庄关得太久,这次受伤又重,气虚力乏,身心萎顿。如今得她巧施妙手,当真就如枯木逢春,身心俱是焕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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