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5。科大东区。雨再次降临，气温下降至19.2°C。
林析选择了一条迂回路线，穿过三个不同的公交线路，两次在商场内部穿行，确认没有被跟踪后才靠近目的地。量子物理研究中心由三栋相连的六层建筑组成，周围有2.4米高的围墙和电子监控系统。凌晨一点半，大部分区域应该已经无人值守。
但一个令人不安的事实是：林析的门禁权限可能已被取消。如果王德明真的在隐瞒什么，那么李教授的学生将是首要监控对象。正常入口肯定会触发警报。
她需要使用那个秘密入口——她和李教授在三年前实验室扩建时发现的一个意外疏漏。B区地下室的排气系统与一条废弃的老旧维修通道相连，那里的安全措施从未更新。
从南面围墙外的排水沟开始，林析沿着一条隐蔽路径接近目标。雨水提供了完美掩护，淹没了她的脚步声和可能的监控麦克风。
“35-22-46-19-87“，她默念着李教授留下的代码。这不是普通的数字序列，而是旧式机械门锁的拨盘位置——一种早已淘汰的安保系统，正因其过时而成为绝佳的秘密通道。
排气口隐藏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覆盖着多年积累的藤蔓。林析拨开植被，发现金属格栅完好无损，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她取出一把改装的实验室工具，快速拆卸了外部螺栓。
通道比她记忆中要窄，内壁积满了灰尘和蛛网。林析打开头灯，调至红光模式以减少被发现的风险。她沿着倾斜的通道爬行了约27米，最终到达一个老式机械门。
门锁是典型的1990年代组合锁，五个拨盘各标有0-99的数字。林析按照李教授的代码调整位置：35-22-46-19-87。锁芯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但没有打开。
“反向序列...“林析立即意识到，重新调整拨盘：87-19-46-22-35。
锁应声而开。
B区地下室的这一部分已经废弃多年，设备被搬空后只留下斑驳的墙壁和错综复杂的管道系统。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氧化和电子元件老化的气味。林析的头灯在黑暗中扫过，显现出一条通往更深处的走廊。
根据她的记忆，李教授的秘密实验室应该在最东侧的储藏室后方。那里曾经是一个辐射屏蔽测试室，后来被官方记录为“结构不稳定，已封闭“，但实际上李教授将其改造为私人研究空间。
穿过三个转角，林析来到一扇看似普通的金属门前。门上的锈迹形成了自然的伪装，但门把手下方的控制面板状态灯仍然亮着——这里仍有电力供应。
从包中取出一个定制RFID复制器，林析将其贴在控制面板上。设备需要12秒扫描可能的频率组合。在第9秒时，面板发出轻微的蜂鸣声，门锁解除。
眼前的景象让林析屏住了呼吸。
这不是她记忆中简陋的小型实验室，而是一个全面升级的研究设施。房间约45平方米，墙面覆盖着先进的电磁屏蔽材料。中央是一台改装的量子干涉仪，周围环绕着六台高性能计算单元。最引人注目的是天花板上的装置——一个复杂的光学系统，由数十个精密镜片和滤镜组成，聚焦于房间中央的一个平台。
“李教授究竟在这里做什么？“林析轻声自语。
实验台上摆放着一个黑色笔记本，封面上用银色墨水写着：“最终观测记录“。旁边是一副与她手中完全相同的特殊眼镜，但镜片呈现出微妙的黑色斑点——似乎被某种力量损坏了。
林析刚要伸手拿起笔记本，突然听到门外走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迅速关闭头灯，躲到设备后方。脚步声停在门外，然后是金属摩擦的声音——有人正在试图打开门锁。
林析屏住呼吸，同时迅速扫描房间寻找可能的武器或逃生路线。实验台下有一个设备维修用的通风口，可能通向相邻房间。右侧墙面有一个紧急消防斧。更重要的是，她注意到实验台上有一个红色按钮，标记为“系统紧急重置“。
门把手缓慢转动。林析在黑暗中做出决定，抓起笔记本和那副损坏的眼镜，同时右手按下红色按钮。
刹那间，实验室陷入完全黑暗，所有设备同时断电。备用电源启动，红色应急灯亮起，为房间笼罩上一层血色光芒。门外的人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脚步声混乱了几秒。
林析利用这短暂时机，快速爬进通风口。就在她关闭通风口盖的瞬间，实验室的门被猛然推开。
通过通风口的缝隙，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咖啡馆里没有“底层代码“的男人。在红色灯光下，他的面部表情异常平静，眼睛扫视房间的方式近乎机械。更诡异的是，他似乎能在完全黑暗中视物，直接走向林析刚才站立的位置。
男人站在实验台前，伸手触摸林析留下的指纹痕迹。然后他做了一件林析难以理解的事情——他将手指放入口中，仿佛在...尝味道？
紧接着，男人转向通风口的方向，眼神直接穿透金属格栅，与林析对视。
“觉醒者。“他的声音奇异地没有回音，仿佛声波被空间吸收，“你已经开始看见了。不要反抗审核过程。“
林析感到一阵寒意沿脊椎蔓延。这不是普通的追踪者或安全人员。她无法解释为何会有这种直觉，但她确信——这个“人“不是人类。
通风口的另一端连接到一个小型设备间。林析迅速爬行，同时听到身后通风口被暴力拆除的声音。她推开设备间的门，冲入另一条走廊，寻找最近的出口。
脑海中闪过李教授笔记的片段：“它注意到了我“。现在，它也注意到了她。
林析奔向紧急楼梯，心跳频率达到每分钟167次。她不确定接下来该去哪里，但有一点很明确——追踪者遵循的规则与常人不同，而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答案，就在她手中紧握的笔记本中。
在奔跑的过程中，林析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未知的畏惧。如果李教授是对的，如果现实真的是一个可以被观测和修改的程序，那么她正面临的可能是比任何人类威胁都更本质的危险：系统本身的防御机制。
林析推开紧急出口的门，冷风和雨水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消失在雨夜之中。身后，实验室的灯光一盏盏亮起，仿佛某种警报被激活了。
黑暗中，一个问题在她脑海中回荡：如果你发现自己只是一个程序中的角色，你会做什么？更重要的是，谁在运行这个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