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锡尼的身形在白光下缓缓凝结成实体。来自于北鲁格工厂区的火焰仍然他的身上跳动，点燃布料、大氅和纯洁印章下的祷言羊皮纸。火舌自外而内从颅骨状装饰的双眼中飘摇。清晨的风掠过荒原，令熊熊燃烧的大氅于风中翻飞。圣墓远征军的牧师双手倒持重剑，剑尖矗立于地，站姿笔直，庄严肃穆，仿佛帝国皇宫之前**而亡的圣徒。
在他的对面，维迪欧索挥手散开围绕他的终结者，紫色的双眸与黑色圣堂的牧师相互对峙。距离接近两公里，在正常缩放的观瞄比例下，黑色圣堂的牧师仿佛一束小小的火苗。暴君终结者们举起他们的武器——飓风导弹发射器、复合爆矢枪和自动炮，除此之外，还有三千柄武器锁定着战线另一端的尸皇忠仆。
维迪欧索知道同样规模的火力正在瞄准自己。
“我接受你们的投降。”维迪欧索朗声说道，通过扩音器令他的声音于广袤的原野上漂浮。跨过整个战线。
猩红的光芒摇曳了一会儿，李锡尼的双手紧紧握住剑柄。
“你不会有投降的机会。”牧师的声音透过损坏的扬声器飘来，带着嘶哑的电流杂音，“你不会得以善终，你的骨板会在爆矢下破碎，你的心脏将在剑锋下哀鸣。你所信奉的众神将吞噬你的灵魂，让你的死亡成为千万年受苦的开端。”
“我的生命比任何一个多恩的子嗣都更加漫长，而我将继续长存。”维迪欧索回答道。在他整合沉思者的脑颅中，无数条信息在不锈者的网络中传递。三十一个钢铁勇士的生命信号陷入沉默之中，阿瑞俄的生命信号在有和无之间闪烁。莎曼塔的信息终端显示出深红的“占用”符文，表明在高负荷之下传出持续不断的警报。玛尔哥在试图呼叫，他将玛尔哥的通讯请求拒之门外，现在不是听他的护卫队长聒噪的时候。
“我们完全暴露。”莎曼塔发出一段二进制代码。维迪欧索用那不存在的肺叶深深吸了一口气。不锈者半数以上的力量都在原野之中对峙，没有工事隐蔽，没有虚空盾防御。李锡尼显然也认识到这一点，黑色圣堂的牧师再次开口了，声音遥远。
“我要求你们后退。”李锡尼说。
“钢铁勇士从不曾屈服。”维迪欧索安静地说，“从不在多恩的子嗣面前屈服。”
“战斗结束了，你们将后退五十二公里，在圣德鲁苏斯地峡处重组你们的战线，那里在圣莫瑞甘城墙的天鹰宏炮的射程之外。”李锡尼平静地说，“你们正在被十六门宏炮锁定，后退。”
“三倍于这个数量的宏炮同样锁定着你们。”维迪欧索说，“天空属于我们，你在这里毫无优势。多恩之子。”
“那就开火吧。”李锡尼答道，“让这一切结束。”
沉默无言，数千支大小枪炮寂静对峙，李锡尼身上飘扬的烈焰释放出黑烟。维迪欧索与他死死对视，他只需要一个命令，只需要心念一动。烈火将从天而降。然后......
然后一切都会结束，无论是不锈者还是黑色圣堂。
“后退。”李锡尼重复道，“否则我们就一起毁灭。”
“我们可以——”莎曼塔说到一半的话语被维迪欧索抬手打断，戈兰达瑞斯之王抬头，圣莫瑞甘的高墙就在那里，地平线的另一边，阳光从他的身后洒落，让那座遥远的庞然城墙看起来像是地平线之上的微小阴影。
“那座城墙将在三天后倒塌。”维狄欧索的言语带着冰冷而克制的愤怒，“在第三个日落之前，钢铁勇士将越过城墙，点燃旗帜。我们将推倒你们的堡垒，将你们的骸骨挂上战甲与披风；不会有人铭记你们的荣誉，你们的呼叫将溺死于大裂隙的怀抱，你们的誓言将窒息于诸神的嘲讽。你们能够活过今天，在第三个日落之前，我允许你们在城墙后瑟瑟发抖，祈求那尸皇的怜悯。”
维狄欧索转身退回阵列中，暴君终结者封闭护卫圈，一道简短地消息在他们的通讯网中跳跃。
“不锈者，撤退。”
......
安东尼摇摇晃晃地被架上了另一辆坦克，当他看见李锡尼坐在车厢内部，抱着数据版和旁边的卡鲁日指指点点时，面色比看见钢铁勇士还要更难看。
“你做的很好。”李锡尼随口向安东尼打招呼，像是问他今天吃没吃早饭一样随意。牧师身上的火焰已经熄灭了，焦糊的斗篷粘在铠甲表面，但他看着毫不在意，“坐好了，我们会把你送回你在顶巢的住处——”
“等等。”安东尼说。
“——这一天你还有别的工作。”李锡尼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不出意外，钢铁勇士将在下一次日出发起进攻，你还有不到——”
“我说等等！”安东尼喊道，李锡尼和卡鲁日一起转过头，像是看着一个大喊大叫着胡闹的孩子。
“根本没有什么飞船，对吗？”安东尼问道，李锡尼的目光深不可测，他感到自己的话语在颤抖。没有任何回答，安东尼咽了咽口水，继续往下说，“你知道他们会在这里，你知道异端正在找人猎杀。所以你把我......放出来，对不对？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飞船，也没有什么逃生的机会。你只是......你只是需要个人走出城墙，把他们引出来，就像是勾引老鼠的奶酪，对不对？”
没有回答，安东尼看了看面前两对面无表情的猩红双眼，大喊出声。
“你们配叫什么帝皇的天使！”安东尼尖叫道，愤怒沿着脊椎上行，吞噬了大脑中一切思绪，“看看你们都在干些什么东西！我把一切都给了你们，给了神皇！这就是我拿到的回报！没有感谢，没有仁慈。你们就仿佛那个异端和异形一样，把人们赶出他们的家园！谁还会相信神皇的慈悲呢！谁还会......谁......”
他说不下去了，李锡尼安静地看着他，没有愤怒或威严，甚至没有回答的**。隔着那张永远冰冷微笑的骷髅面庞，安东尼突然明白了一切。他说的都是真的，从来不会有什么飞船，也不会有什么逃离的机会。这里从不曾有仁慈、嘉奖和保护。当帝皇的天使从天而降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命运都已经注定。他们将会为保卫这座巢都流尽鲜血，或者与这座巢都一同付之一炬。
安东尼缓缓坐下，李锡尼移开了目光，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走吧。”牧师说，“我们回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