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三点，灰雾之上的宏伟宫殿内。
斑驳而古老的青铜长桌两侧，深红色的光芒闪烁，勾勒出三道身影。
高举上首的克莱恩，目光扫过下方的与会者，将注意力重点放在了奥黛丽身上。
早已开启灵视的他看见‘正义’的气场深处，颜色几乎混成了一体，透亮如镜，又仿佛像是一汪澄澈的湖泊，导引着各种事物。
【她果然成为了非凡者……】
克莱恩暗自点头，正要收回视线，余光却瞟到属于“正义”小姐的那张高背椅出现了变化。
椅背上的璀璨星辰飞快移动，排列构成了一个虚幻星座，克莱恩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符号，那是在神秘学中的象征‘巨龙’的符号。
【巨龙？这和观众有什么关系吗？】
克莱恩心中生出疑惑，但他控制着自己的肢体动作，看向了其他的高背椅。
【‘倒吊人’先生的是‘风暴’……】
【嗯，他是‘水手’途径的非凡者，‘风暴’倒也合理……咦，“倒吊人”气场深处的颜色好像又纯粹了不少，他晋升了？】
【还有‘恋人’先生的……这是什么东西？】
克莱恩瞳孔猛地放大，看着属于‘恋人’的那张高背椅椅背上异常繁复的图案，险些控制不住身体，泄露出自身极度震惊的情绪。
在他的视线里，那些璀璨星辰分成几片区域，泾渭分明地组合成了数个符号，以克莱恩已经入门的神秘学知识功底，居然完全辨别不出这些符号的象征意义。
【提灯……刀刃……钥匙……火焰……心脏……】
【呃，好像还有一部分星辰依旧在移动，似乎还在孕育着新的星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虽然能勉强辨识出那些图案所描绘的物品，却完全没办法理解其中的深意，思忖了好一会儿后只能将这一现象归功于对方的高位格。
【这就是神灵层次的伟大存在吗？！】
【嗯，那我座椅背后的符号又是什么呢？】
克莱恩忍着冲动，手指轻敲着长桌边缘，微笑着说道：
“恭喜你，‘正义’小姐，你是一位非凡者了。”
奥黛丽一愣，旋即浅笑回应道：
“您的伟力远超我的想象。”
这就算是承认了她已经成为了非凡者，一位真正的‘观众’。
“比我想象得要快……”
阿尔杰·威尔逊有些惊讶地说道。
“这要感谢你提供的魔药配方，‘倒吊人’先生。”
奥黛丽脸上的笑容不减。
“唔，当然，我还需要感谢‘恋人’先生的帮助……”
她有些紧张地看向对面的‘恋人’，对此，杰诺斯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多说什么。
“嗯，还有‘愚者’先生……”
眼看这个话题在奥黛丽的口中有向下延展的趋势，克莱恩赶忙轻敲眉心，语气低沉地说道：
“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他顿了顿，刻意环视了在场所有人一圈后才接着说道：
“女士，先生，你们是否有找到罗塞尔的日记？”
听到“愚者”的问题，奥黛丽没有像之前那样第一时间发言，而是保持沉默，用一种冷静到近乎冷漠的眼神看了其他人一眼。
阿尔杰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他竭力控制着身体，不愿在一位‘观众’的面前表露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发现了两页日记。”
“我记住了三页。”奥黛丽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仿佛一位旁观戏剧表演的观众。
“非常不错。”
克莱恩没有让自己的欣喜感染声音，他微微侧头，将疑惑与探寻的目光投向了唯一没有说话的杰诺斯。
【你不是投资人吗？】
似乎是感受到克莱恩的幽怨，杰诺斯有些尴尬地摸了摸下巴，但只能装作无事发生。
【这几天事情太多了，况且我都要收拾东西跑路了，哪还有功夫去造假啊……】
最终，等不到任何回应的克莱恩只能不甘地收回视线，简明地说道：
“你们现在就可以‘表达’出来了。”
话音落下，奥黛丽和阿尔杰的身前就浮现出了黄褐色的羊皮纸和暗红色的钢笔，两人各自拿起书写工具，将记忆中的古怪符号拓印在了羊皮纸上。
【呼，还好我对‘灯’的掌握不错，不然我就算是成为了‘观众’，目前记忆的极限绝对不可能超过两页……】
【不过，我的记忆力还是不太够用，明明我还有一页罗塞尔日记的……】
奥黛丽看着羊皮纸上的一行行字迹，有些得意又有些惋惜地想道。
一不小心，情绪的波动就让她脱离了不太熟悉的‘观众’模式，不再以那种抽离的审视姿态旁观灰雾上的一切。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两人拓印完毕，克莱恩心念一动，那五页羊皮纸就闪现到了他的手中。
他粗略浏览了一遍，发现虽然日记的语言顺序、文字内容有一些问题，但并不太影响信息的获取，于是怀着激动的心情一字一句地阅读了起来：
“四月八号，我站在‘黑王座号’的船头……”
“四月十一日，发现了一个不在安全航道上的无名小岛……”
“……”
【大帝这是在cos海贼王？出身因蒂斯王国的他什么时候远航过？】
克莱恩微皱眉头，意识到自身在这方面的历史存在严重的匮乏。
【嗯，回头得去图书馆找些历史资料查询一下……】
他翻过这一页，将目光投向了后面的内容：
“十月二日……我要拒绝！我就算离家出走，就算从此自力更生，受尽打压，也要反抗这桩包办婚姻！”
“……”
“十月六日……我开始期待我们的婚姻了。”
“……”
克莱恩：“……”
【大帝啊，你的节操呢？】
他在心里无奈地吐槽了一句后，顾不得整理有些凌乱心情，将注意力转向了下一页日记：
“五月二十一日，工匠之神的教会给了我两个选择……”
“五月二十二日，我的选择很简单，‘通识者’……”
“五月二十三日，一个神神叨叨的家伙找到了我，对于我成为‘通识者’的情况表现出一种痛心疾首的态度。‘这是一条前期简单但后期注定艰难的态度’，他是这么和我说的，对此我嗤之以鼻。我罗塞尔·古斯塔夫可是注定要成为时代主角的人物，你是什么人，也配来教我？再说了，这家伙明显对我有所图谋，居然提出要和投资我，让我在未来配合他完成某个仪式。嗯，他自称来自‘辉光之镜’，一个主张铭记历史的隐秘组织……”
“……”
【‘辉光之镜’？】
克莱恩记得之前‘恋人’和他说过，罗塞尔大帝崛起的早期，背后就有两个隐秘组织的帮助，其中一个正是‘辉光之镜’。
【来自‘辉光之境’的神秘人……】
克莱恩后靠住高背椅，脑海中思绪翻涌不息。
【会是‘烛龙’吗？】
【祂为什么会找上罗塞尔？祂又是怎么找上罗塞尔的？】
【一开始的罗塞尔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念头急转间，克莱恩结合之前的猜想，有了一个新的猜测。
【‘烛龙’疑似穿越者，难道说，祂真正要找的……是穿越者同伴？！】
【那个仪式会是什么呢？会不会是回家的方法？】
想到这里，克莱恩的心头颤动，就像有一股电流游走在了他的体内，身体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要不是有浓浓灰雾的遮掩，‘愚者’的这些异常绝对已经被身为‘观众’的‘正义’小姐发现了。
克莱恩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激动的心情，继续看起手中的羊皮纸，从中提取出有用的信息。
“非凡者从中序列到高序列这一步可以选择其他特定的途径晋升……比如‘不眠者’与‘收尸人’，‘通识者’与‘窥秘人’……”
“古老组织的聚会……第二块亵渎石板……”
克莱恩瞳孔微缩，这两页日记所传递出来的信息无疑是极有价值的，尤其是前者，几乎颠覆了他刚刚建立的对非凡途径的认知。
【不是说选择了一条途径就再也无法改变，中途跳上其他途径虽然会获得诡异的、古怪的能力，但也肯定会半疯，再也无法晋升了吗？】
【看来就如罗塞尔所说，序列途径的水真的很深……】
他联想到罗塞尔写在日记里的那位神秘人的评价，心中有了些许明悟。
【或许对方会这样说就与这些序列途径隐藏的秘密有关！】
【嗯，先记下来，等一会儿问问‘恋人’……】
大致盘算完这次阅读罗塞尔日记的收获，克莱恩挥手让那叠羊皮纸消散，抬头望向下方一直保持安静的众人。
“抱歉，看得入迷了。”
【是挺久的……】
杰诺斯无声地腹诽了一句。
他刚刚一直在猜克莱恩从日记里得到了什么信息，居然看得这么投入。
【都怪我提前把奥黛丽带去参加A先生的聚会了，让她直接入手了三页罗塞尔日记……】
就在这时，奥黛丽交握双手，进入了‘观众’状态。
“‘愚者’先生，‘恋人’先生，还有‘倒吊人’先生，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如果你们愿意告诉我答案，我会付出你们满意的报酬，嗯，必须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的。”
见在场的所有人都微微点头，示意接受这样的条件后，奥黛丽才语气诚恳地说道：
“第一个问题，‘观众’的后续魔药配方线索。”
‘倒吊人’阿尔杰沉默了几秒道：
“这个问题我免费回答，因为是我引导你走上这条途径的。”
“‘观众’魔药的后续……这是我从一位心理炼金会的成员那里知道的情况，我建议你可以去寻找他们的成员，这个隐秘组织应该掌握着这条途径的不少魔药配方。”
他语气沉稳地讲述完自己了解的情况并给出了建议，在奥黛丽眼睛发亮地询问那位成员的下落时，他笑了一声，带着讽刺地给出了答案：
“知道，他沉在苏尼亚岛附近，我亲手沉下去的。”
【沉下去……】
奥黛丽略微张嘴，惊讶于‘倒吊人’先生的用词。
“这个世界，特别是非凡者的世界，远没有你想象中得那么温和……”
导师严厉的提醒似乎回响在她的耳畔，奥黛丽抬手抿紧了嘴唇，缓和着内心的不安情绪。
【奥黛丽，加油，你可以的……】
杰诺斯看出了她紧绷的姿态，想了一会儿说道：
“心理炼金会走的是上层路线，如果你是一位家境显赫的贵族，那我想只要你在某些非凡者聚会公开求购‘观众’途径的魔药配方，他们的成员很快就会找上你的……”
【这个方法想要奏效的前提是，你有足够的利用价值让心理炼金会的人主动将你吸收，不过我想以奥黛丽的情况，他们怎么也不会放过的吧……】
杰诺斯如此想道。
看着奥黛丽的眼睛再次发亮，杰诺斯又有些担心这位学生草率行事，于是语气郑重地补充道：
“这个方法有一定的风险，你自行把握其中的利弊再决定……”
“嗯，必要的时候可以诵念我的尊名求助。”
听到‘恋人’先生的友好提醒，奥黛丽迅速冷静了下来，然后感到受宠若惊。
要知道‘恋人’可是等同于神灵的伟大存在，她能得到祂的庇佑，在危难情况下岂不是多了一条命？
“非常感谢，‘恋人’先生，我会记得的！”
她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调整好了状态，可想到自己接下来的问题，情绪再次有了起伏，有些羞赧地说道：
“第二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一只普通的动物喝了序列9的魔药，并成功活了下来成为了超凡生物，那它能帮助它的主人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