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逃出来了!
安五斩开牢房的瞬间,武僧立刻意识到不妙。
在长安城无法互相伤害这个地方,抓一个人必须得有好几个人帮助才有可能,现在牢房十几个人逃出来,光靠他们两个不可能解决问题,必须要整个安国寺一起来镇压这群人!
他转身一拳砸向墙壁上的铜铃,顿时清越的铃声从上面响彻到牢房,然后他们两个武僧一起堵住狭窄的通道,叫喊道:“你们逃不出去的!只要我们堵住这里,你们一个都飞不走!”
这就是为什么要花费大力气在地下挖掘空间建牢房的原因——在长安,抓一个人可能得五个人才能抓住,但堵一百个人只需要两个人就够了!
安五能砍断铁栅栏,却不可能砍得伤他们!
很快安国寺就会关门,数十名武僧会一起下来镇压这群胆生毛的玩意,他们两个只需要堵住一刻钟……不,半刻钟就够了!
安五却没有看武僧,而是转头对薛彦他们说道:“上去后我们会吸引和尚们的视线,他们顾不上你们,到时候你们自己想办法逃吧。”
“你们有药为什么不早点救我们?”
“对啊,你们为什么眼睁睁看我们挨了这么多天饿?”
“你们差点就害得我们饿死了!”
“你们是谁的部下?怎么能不顾我们死活?”
刚离开牢房,立刻就有人开始抱怨,然后其他人也附和,齐齐责问安五安六。
薛彦实在气不过,而且也有力气了,便大声骂道:“一群不识好歹的傻卵,饿你们的是安国寺的秃驴,你们骂他们两个干嘛?不是他们救你们,你们现在都不知道被卖到什么地方了!”
立刻有娇贵的贵女反驳:“他们救我们不也是为了功劳,这是他们应该做的!”
“他们最应该就是扇你一巴掌!”
说话的不是薛彦,而是小个子的杨三小姐,她几乎是跳起来说道:“你不就是觉得长安别人打不了你,所以才敢说这种屁话吗?他们前几天堵住门你们以为是为了饿死本智那个秃驴吗?是为了保护我们啊!你们真是群不知好歹的畜生,一点都——”
“哈哈。”
安五忽然笑出声,大家看向他,但他却低着头自言自语:“还真有人会抱怨啊……”
他看向众人,说的话有些奇怪:“如果你们抱怨我,那我的回答只有一个。”
如果?这不是已经发生的事吗?
“虽然我想救你们,但如果你们因为我的行动受苦乃至死亡,我也不会在乎。”安五平静说道:“我救你们,仅仅只是因为,我乐意。”
“我不需要你们的感激,也不接受你们的抱怨,哪怕你们现在全部去死我也不介意。”
“我救你们,只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按照我的心意运转!”
休说抱怨的贵人,就连薛彦和杨三小姐都被安五的说法说得一愣。
哪怕是皇帝,都不敢说这么狂妄的话吧?
而不等他们说些什么,牢房里忽然响起几个掉落的声音,他们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跟安五安六一模一样的孪生三胞胎……或者说孪生五胞胎?
即便还有人怒斥安五,但安五他们不再理会囚徒们,而是分别去搬起武僧们放置在角落的火油罐。
这些火油罐是武僧杀人甚至毁尸灭迹的武器,但……武器是不分主人的。
堵在楼梯口的武僧们一看到他们搬火油罐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看见安五过来,声厉色茬地骂道:“想用火油烧我?哈哈哈,想烧人之前你得先烧自己,你敢嘛?我们可是专门练过的,你怕不是一烧就成烧鸡了!”
安五拿起一罐火油就泼向武僧们,武僧心里有点怂,但依然不惧——只有人体身上的火焰,才有可能点燃他们身上的油。
这就是主城的法则,只有先伤害自己,才可能钻漏洞伤害别人。
“安五,”薛彦脱下自己外套:“你用我们的衣服垫着——”
安五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拿起火油淋自己的右臂。
即便看到安五斩开牢房都不怕的武僧,看见这一幕终于惊惧起来:“你想干嘛?你考虑清楚,会死人的,火油烧起来你控制不住的——”
哗!
安五拿起烛台一燎,右臂顿时燃起熊熊烈焰,那猛烈的高温甚至令人不敢靠近!
都不需要安五伸手,满身火油的武僧们见状就惨叫一声连滚带爬沿着通道往上跑。安五紧随其后,高举右臂,如同火炬走在最前面,引领众人离开黑暗的地牢。
这一刻,即便是刚才大声怒斥安五的贵人,都乖乖闭上了嘴巴。
通道尽头的铁门是关着的,而且里面是无法开门,得让外面的人开门。两名武僧疯狂拍击铁门,很快一名肥头大耳的僧人打开门,漫不经心地问道:“急什么急什么,你们刚才不小心碰到了铜铃我都还没下去说你们——”
“快关门!”
作为地牢管事,武僧平时都得对他低头哈腰,但现在武僧根本没时间理会他,直接从他身边挤过去往外跑,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话。
管事被他们蹭了一手火油,正疑惑间低头往通道一看,就看见一个高举火手的人正在跑出来。
管事反应已经很快了——他啪的一声关上铁门,但那只火手的速度更快,抢先一步从门的夹缝里伸出来。不过铁门由重量带来的力度何等恐怖,火手的手腕几乎被铁门夹断,烧焦的血肉如同肉糜涂在门框上,苍白血腥的骨头茬子都漏了出来,难以想象这是何等剧痛。
可是!
可是!
这只快要断裂的手,简直就像是被囚禁在大铁围山内日夜受苦的夜叉恶鬼所伸出来的利爪,死死抓住管事那条蹭到火油的手臂,仿佛想要将他也拖进一十八所大地狱里赎罪!
“啊啊啊啊!”
烧起来的管事哀嚎着往外跑,并且不停拍击房间里的铜铃,朝着外面大喊:“关门!快关门!恶鬼出地府,恶鬼出地府!”
……
…
与此同时,安国寺大殿被四面八方的铃声笼罩。知客僧一边吩咐人关闭殿门,一边过去跟刚进来的客人说道:“抱歉施主,安国寺里面走水了,现在不便对外接客,还请明日再来。”
走在最前面的客人,是一个满头缠满绷带的怪人。
他的同伴也很奇怪,一个戴着面具的面具商,一个戴着墨镜的活泼少女,还有一个光看外表就知道脾气特暴躁的青年。
知客僧见他们没有理会知客僧,仍然往前走,便朝柜台旁的武僧递了个颜色,自己赶紧去关门——开长生库放贷的寺庙,有唱红脸的自然也有唱白脸的
“时间刚刚好,”
绷带怪人指着正殿大门说道:“你们看,会有人帮我们关门的。”
“那么,开始任务。”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面具,面具上是一个黄色的狗,看起来还挺可爱。他戴上面具,漫不经心地拔刀,像是打招呼一样斩向走过来的武僧。
武僧还迷糊着呢,这里可是长安城,他拔刀是干嘛?斩在人身上连衣服都斩不破——
啪。
直到一只断手掉在地上,淅淅沥沥的鲜血溅满一地,无数神经元同时反馈的疼痛才彻底激活武僧迟钝的大脑。
也激活了周围所有和尚的恐惧。
“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药师愿、应如是、商心泪纷纷戴上面具,宴青走在最前面,举着滴血的白铁直刀扫视一圈,说道:
“所有人不许动,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