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无晴 第7章 破碎的雨季

作者:浇愁思乐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03-21 17: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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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白转动钥匙时嗅到玄关处的血腥气。母亲的高跟鞋歪倒在裂开的相框旁,玻璃渣间粘着半张全家福——十岁生日那年他们在游乐园拍的,父亲西装口袋还别着没摘掉的价签。

“要不是为了逾白,我早该...“母亲的声音被瓷器碎裂声截断。江逾白看见自己小学时送给母亲的樱花马克杯在墙根炸开,茶渍在“最佳母亲“的烫金字样上洇成褐斑。

父亲扯松的领带缠着茶几腿:“当初要不是你非要保胎...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却生出这么个瘟神。“他的皮鞋碾过地上的升学贺卡,那是江逾白考上重点高中时班主任寄来的,边角还别着林雾画的樱花书签。

次卧衣柜突然倾倒的瞬间,江逾白接住滚落的铁皮盒。盒盖上用修正液涂改过多次的“全家福“字样已经斑驳,最下层压着妊娠诊断书——2007年3月20日,母亲的字迹写着“高危妊娠建议终止“。

“你存在的每一天都在提醒我们失败。“父亲的公文包砸在门框上,金属扣弹飞进衣柜深处。江逾白摸到小时候母亲送的星空灯,江逾白自小时候就喜欢看星空,这是江逾白当时求了母亲好久才买的,虽然已经很久了,但江逾白仍然不舍得丢掉。

母亲撕扯窗帘时,江逾白看见她腕间的剖腹产疤痕在阳光下泛白,像道被雨冲淡的粉笔画。当年用来包裹他的襁褓正垫在碎玻璃下,鹅黄色绒毛沾着红酒渍。

江逾白跪在地板上收拾教辅书时,从《飞鸟集》扉页抖落林雾写的便签。泰戈尔诗句旁画着戴耳钉的简笔小人,日期停在前不久的一个雨天——正是他第一次帮她修画架的日子。

行李箱夹层里埋着医用胶布包装,樱花纹样边缘染着钴蓝色。那是他为林雾处理颜料瓶划伤时用剩的,此刻正裹着断裂的琉璃发簪——文化祭筹备时她遗落在他工具箱的。

当父亲踹开房门时,江逾白正把运动会号码布叠进行李箱。背面手写的“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被红酒浸透,字母“L“恰好对应林雾速写本里的签名缩写。

母亲的高跟鞋踩过满地狼藉,鞋跟突然断裂。她弯腰时后颈的剖腹产疤痕在吊带裙领口若隐若现,像条干涸的河床:“当年医生说高危妊娠必须引产...“她抓起裂成两半的相框,十岁生日的江逾白在游乐园照片里微笑,“如果当时狠下心...“

玻璃碎片刺破她脚掌的瞬间,血珠溅到江逾白的帆布鞋上。那是林雾送的毕业礼物,鞋带上还系着美术课编的樱花结。母亲踉跄着冲出家门时,行李箱轮子碾过带血的诊断书——2007年3月20日那页被染成锈褐色。

父亲踢翻茶几时,红酒浸透江逾白整理的校服。藏在口袋里的樱花火漆印章浮出水面,那是林雾用陶艺课边角料烧制的。“瘟神!“父亲扯开他书包,泰戈尔诗集里滑出张速写——画着江逾白在图书馆转笔的侧影,空白处标注着「心跳118次/分」。

“当年就该让你妈打掉!“父亲撕碎画纸时,江逾白看见他西装内袋露出的产检单复印件。高危妊娠的风险评估表上,母亲的字迹写着:“即使残障也要生下来吗?“日期栏的墨水被泪水晕开。

母亲砸向电视机的星空灯在墙面炸裂,USB接口的丙烯颜料碎成星屑。江逾白蹲身去捡星空灯的残片时,父亲将整盒医用胶布砸向他后背:“滚出去当你的灾星!“

江逾白一声都不吭,默默地走出了这个家,天空中倾泻的暴雨仿佛不存在一般,此刻的他像行尸走肉。无处可去的他在这一刻绝望到了极点。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便利店门口,刚好肚子也叫了起来,他进去买了一个三明治,随后来到便利店门口的长椅坐下。此刻,他多么想痛斥命运的不公,而自己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头发在不断的滴水,这些“水”流过了他的额头,顺着流过眼角,又顺着脸颊流下,他此刻也分不清,这究竟是雨水还是自己的泪水。他的视线被模糊了,让他仿佛看到了十岁的时候。

2017年的游乐园飘着初融的冰淇淋香气。十岁的江逾白攥着气球绳,看父亲将棉花糖绕成云朵形状。母亲蹲下身为他系鞋带,洁白的肌肤从连衣裙领口露出一小截,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那是的母亲还是很光鲜亮丽。

“小寿星要坐几次旋转木马呀?“父亲将他扛上肩头,江逾白的卡通创可贴蹭到父亲下巴——那是早上磕破膝盖时母亲贴的,印着樱花图案。木马顶棚的琉璃瓦折射出七彩光斑,落在母亲新买的碎花遮阳伞上,伞柄挂着的护身符随风轻晃,刻着“平安“二字。

排队买草莓冰淇淋时,江逾白撞见穿薄荷绿蓬蓬裙的小女孩。她踮脚够不到柜台,发间的樱花发卡突然坠落,正巧卡在他帆布鞋的魔术贴上。江逾白弯腰捡起来,还给了她。小女孩对他表示了感谢,并要拉着他的手四处乱逛。江逾白担心道:“你家长不会担心吗?”

“他们才不会管我呢,反正他们也肯定在哪里坐着,无时无刻不在忙着那些工作。”小女孩答道。

“那好吧,我就陪你一小会儿。”

江逾白被她牵着到处跑,一下玩玩这个一下玩玩那个,不亦乐乎,小女孩平时都没人陪她玩,这时只见她脸上洋溢着笑容,如果忘记了时间,或许他们会这样完上一整天。

“江逾白~~”是江逾白母亲的声音,她急匆匆地喊着。

“我在这儿~”江逾白向母亲挥了挥手

“你怎么跑这来了。”江母顺着眼看过去打趣道“你身后的小女孩是谁?难道我们家小白这么早就要有女朋友了?”小女孩好像还不明白江母所说的女朋友是什么意思,依旧呆呆地躲在江逾白身后。

“别瞎说,她是我买冰激凌的时候遇到的,我还帮了她呢!”

“你的护身符呢?”

“啊,可能在路上丢了”江逾白急忙的翻找

“算了,不见就不见了吧,我们该走了。”

江逾白和母亲把小女孩送回她父母身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小女孩叫住了江逾白。

“这个给你。“女孩将樱花发卡塞进他手心,花瓣状的树脂里嵌着金箔,“妈妈说弄丢护身符的话,用这个替代也行。“LW”缩写,针脚歪斜得像他数学作业本上的草稿。

“对了,我叫江逾白,忘了问你叫什么了”走到一半的江逾白大喊。

“我叫”林雾用力地喊着,可是人实在太多了,江逾白听不清楚。

傍晚的摩天轮将晚霞切成流心蛋黄。江逾白坐在父母中间,看母亲把棉花糖撕成星座形状贴在窗玻璃上。父亲用拍立得抓拍的瞬间,闪光灯惊飞了江逾白手中的气球。相纸缓缓吐出的画面上,他攥着樱花发卡的右手被光晕笼罩,远处薄荷绿的身影正在买棉花糖,发卡位置空荡荡的。

“要永远这么开心哦。“母亲把照片塞进他胸前。江逾白数着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看见女孩在下方朝他们挥手,腕铃的反光在暮色中连成银河。

闭园前的烟火秀点亮夜空时,江逾白在樱花树下捡到女孩的素描本。最新那页用蜡笔画着三口之家坐摩天轮的场景,空白处歪歪扭扭写着:“希望每年都有人陪我数樱花坠落的速度。”

母亲突然腹痛蹲下身,诊断书从包里滑出。父亲抱起她冲向救护车时,江逾白攥着樱花发卡站在原地。急救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素描本被夜风吹开,蜡笔画的流星恰好落在他影子心脏的位置。

深夜的急诊室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江逾白攥着樱花发卡坐在塑料椅上,父亲的外套盖着他发抖的肩膀。母亲的手术灯牌亮着刺目的红,他翻开捡到的素描本,蜡笔画背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今天遇到天使,他的眼睛像落满星星的夜空」。

母亲手术结束已是黎明。江逾白蜷缩在陪护床上,听见父亲在走廊打电话取消生日旅行。晨光漫过素描本上的蜡笔画,他忽然发现摩天轮画框边缘粘着片干枯的樱花瓣——正是女孩裙摆上掉落的那枚。

住院部楼下的樱花树突然飘起雨,江逾白冲出去时踩碎了昨夜没送出的生日邀请函。樱花糖纸折的千纸鹤被雨水泡烂,“LW“字迹晕染成淡紫色的云,像女孩蓬蓬裙的颜色。

出院那日,江逾白在游乐园失物招领处看到自己的卡通创可贴。管理员递来装裱好的蜡笔画,说是个穿薄荷绿裙子的小女孩寄存的。画框背面贴着泛黄的便签:「等樱花每秒五厘米的时候,再来数坠落的速度吧」。

寒冷的雨水,让江逾白的意识回到现在,“或许我就是个灾星,只会给别人带来不幸与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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