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战地医院的气氛突然变了，所有的医务人员都在收拾东西。
有名伤员拦住一名匆匆走过的护士，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大家都在收拾东西？”
护士停下脚步，语气急促地说道：“刚刚接到上级通知，战地医院要立即撤离，所有伤员都要转运回国内的医院。你快回帐篷准备一下，一会儿有车来接你们！”
伤员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离开了。
没过多久，几辆军用卡车开到了医院门口。
医护人员和后勤战士迅速将伤员们抬上担架，送上卡车。
王城因为已经能够行走，被安排坐在车厢里。
卡车缓缓启动，颠簸在崎岖的山路上。车厢里，伤员们或躺或坐，有的低声呻吟，有的沉默不语。
一天后，卡车抵达了昆明的一家医院。
王城被医护人员搀扶着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医院的招牌——昆明军区总医院。
到达昆明军区总医院的那天，医院的护士长带着几名护士早早地等在门口。
王城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走路还有些不稳，但他坚持不让别人扶。
一个大老爷们，总让小姑娘扶着算怎么回事？他心里这么想着，眼神却不自觉地落在了其中一个护士身上。
那姑娘个子娇小，头发利落地盘在脑后，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
她的五官精致，鼻子小巧，鼻尖微微翘起，嘴唇也带着一点自然的弧度，仿佛随时含着笑意。
最吸引人的是她的眼睛，水汪汪的，不大不小。
王城看得有些出神，心里咯噔一下，仿佛心跳都漏了一拍。
那姑娘见王城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脸上顿时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王城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尴尬地挠了挠头，心里暗自怪自己：“我怎么像个傻子似的盯着人家看？”
姑娘见王城这副青愣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扑哧一乐，但脸上依旧保持着职业的冷静。
她走上前，轻声说道：“同志，我带你去病房吧。”
王城点了点头，跟着她往病房走去。
一路上，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背影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两人就这么见了第一面，虽然没说几句话，但王城心里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医院的伤员很多，护士却很少，整个大厅里挤满了人。
那姑娘忙前忙后，一会儿给伤员换药，一会儿帮忙打饭，忙得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王城坐在病床上，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生怕少看了一秒。
有时她会抬手擦汗，或者轻轻撩一下耳边的头发，每一个动作都让王城觉得格外动人。
偶尔，姑娘也会抬头看向王城，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每次对视，姑娘都会害羞地低下头，迅速移开视线。
王城心里美滋滋的，但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几天后，王城和医院里的其他伤员都熟了起来。
大家都是战场上下来的人，聊起天来格外投缘。
这天晚上，王城觉得躺着有些无聊，便挂着胳膊到外面散步。
走着走着，他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望着夜空发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王城扭头一看，正是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她手里拿着一个水杯，走到王城身边，轻声问道：“同志，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晚上风大，小心着凉。”
王城笑了笑，说道：“躺久了有点闷，出来透透气。你呢？怎么还没休息？”
姑娘在他旁边坐下，笑着说道：“我刚忙完，出来喝口水。对了，我听别人说，你是从大城市来的知识青年，下连队后在战场上负的伤。这次你们给了越南人一个很大的教训，真是了不起。”
王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军人嘛，保家卫国是应该的。”
姑娘点了点头，她顿了顿，又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王城连忙说道：“我叫王城，你呢？怎么称呼？”
姑娘笑了笑，说道：“我叫高玥，你叫我小高就好。”
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王城讲起了三连的故事。
小高听得入神，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王城说着说着，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在了小高的脸上。
她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王城心里一热，但又不敢一直盯着她看，只能时不时偷瞄一眼。
后来的几天，小高在忙碌中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看向王城。
每次两人的目光相遇，她都会迅速低下头，脸上泛起一抹红。
王城心里美得不行，但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到了晚上，医院里的事情忙完了，高玥就会抽空来找王城聊天。
有时候，两人会一起到医院外面的小摊上吃碗馄饨。
小高喜欢听王城讲战场上的故事，而王城则喜欢看她认真听讲时的样子。
渐渐地，两人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
安顿下来后，这天晚上王城路过护士站。他的目光锁定在在墙上的日历，“3月14日”。
我军大部分在3月13日就已经开始逐步撤出越南了。而且为了防止越军依托当地的工业设施再次袭扰我国边境，我军在撤离前摧毁了占领区所有的工业区。
......
......
这天中午，王城正坐在病床上吃午饭。
“吱~”病房的门被推开，几名身穿军装的军官走了进来。
王城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原来是二排长和张果他们！
“指导员！”张果激动地喊了一声，快步走到王城床边。
王城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想要站起来迎接他们。
张果赶紧扶住他，语气关切地说道：“指导员，你现在伤势还没有完全好，不要激动，先坐下吧。”
二排长也走过来，笑着说道：“是啊，指导员，你先坐下，咱们慢慢聊。”
王城点了点头，重新坐回病床上。他有些疑惑，为什么黄振华并没有来，以他和黄振华的关系，肯定会来的啊，于是便开口问道：“连长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话音刚落，病房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王城疑惑道：“怎么了？”但心里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可他还是强作镇定，再次问道：“怎么了？连长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二排长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指导员……连长他……牺牲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瞬间击中了王城的心。
他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脑海中浮现出黄振华的身影——那个总是冲在最前面的连长，那个在战场上冷静指挥的连长，那个在危急时刻依然坚定如山的连长。他怎么可能会牺牲？
“不可能……这不可能……”王城喃喃自语，声音颤抖。
“连长他……怎么会……”
二排长的眼眶已经红了，他低声说道：“指导员，你被送到医院之后，我们三连就跟随兄弟部队一直打到了凉山。连长他……在一次行动中，被一个伪装成女农民的敌人近距离扔了一颗手雷，炸成了重伤。我们拼命把他送到后方医院，可是……他在医治的途中……不治身亡了。”
王城听到这里，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
“连长……”王城的声音哽咽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他低下头，双手紧紧抓住床单，肩膀微微颤抖。
二排长和张果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过了许久，王城才勉强平复了情绪。
他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声音沙哑地问道：“连长的后事……安排好了吗？”
二排长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已经安排好了。连长的遗体被送回了国内，和龙排长一起安葬在了烈士陵园。师部还为他追授了一等功，表彰他的英勇事迹。”
王城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三连的兄弟们……现在怎么样了？”
二排长回答道：“三连的伤亡不小，但大家都挺过来了。现在我们已经撤回了国内，正在休整。指导员，你不用担心。”
二排长从背包里拿出一些水果，放在王城的床头，轻声说道：“指导员，这是我们给你带的一点心意。你好好养病”
王城看着那些水果，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谢谢你们……”
二排长和张果又陪王城聊了一会儿，直到护士进来提醒他们探视时间到了，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临走前，张果握住王城的手，略带哭腔地说道：“指导员，你一定要保重身体，三连的兄弟们都在等你回来。”
谁能想到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能让一个兵痞变成现在的样子。
王城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们离开。
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但他的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