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2月16日下午。
王城急匆匆地走进连部,黄振华正站在地图前,手中的铅笔在地图上标着点。
在他心中可能已经演绎过无数次在这些目标地点行军的场景了。
听到声音,黄振华抬起头,见王城匆忙的样子,便问道:“指导员,有什么情况吗?”
王城喘了口气,迅速汇报:“连长,从北方部队和卫戍部队调来的同志们已经到了,总共十二名战斗人员,都是班长以下的士兵。”说着,他递上一份名单。
黄振华接过名单,扫了一眼,却没有细看,直接说道:“走,去见见他们。”
两人快步走出连部,来到营区外的空地上。
十二名士兵已经列队站好,虽然风尘仆仆,但每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好。
黄振华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随即沉声命令:“立正!”士兵们立即挺直腰板,双脚并拢,动作整齐划一。
“脱帽!”黄振华再次下令。
士兵们迅速摘下帽子,露出清一色的寸头。黄振华见状,心中很是满意。
显然,他们是从各兄弟部队风尘仆仆刚刚赶到前线的。
抱歉的是,既没有时间组织全连欢迎他们,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来不及登记,就仨仨俩俩地把他们分到各班。
现在距离上级下达的行动时间已经只有不到10个小时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但一切又是何等仓促.....
......
......
这天夜晚,王城他们三连和众多兄弟部队匍匐在红河对岸,等待冲锋舟将他们运到对岸。
王城拿出胸前的怀表,看着秒针“嗒,嗒~”的移动着。
战斗打响前,最大权威者莫过于表的指针。
当大家对它的迟缓的步伐感到焦急,它越是不肯改变它那不慌不忙的节奏。
当它的时、分、秒针一起叠在十二点上时,正是十七日凌晨。
随着三发照明弹呈三角形发射升空!
一声炮响划破了夜的寂静,紧接着,万炮齐鸣,就像惊雷滚滚,震耳欲聋。
千百门大炮同时开火,炮口喷出的火焰照亮了夜空。
大地在颤抖,天空在摇晃,仿佛一场八级地震正在肆虐。
数不清的橡皮舟和冲锋舟载着千军万马,穿梭往返,飞越红河……
全连在焦急的等待中度过了一个的夜晚。
战士们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看向远处的天空,思考着怎样才能活过明天。
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天要亮了”。
就在这时,师部的命令终于传来。
守在无线电旁的黄振华迅速消化完命令,转头对身边的王城说道:“通知各排,按计划行动,务必在炮火掩护下迅速渡河!”王城点头,随即起身离开。
全连士兵们快速的朝着河岸边跑去,跳上冲锋舟,朝着对岸疾驰而去。
河面上,炮火的余烬还未完全消散。
刚过河,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的心情沉重起来。
从前沿阵地上抬下来的烈士和伤员络绎不绝,鲜血染红了担架,痛苦的呻吟声在空气中回荡。
连里几个感情脆弱的士兵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龙正江见状,从背后抽出一把银色的大刀说道:“掉啥泪?哭个球!把泪留给吃饱了中国大米的狗崽子们!看我不打得他们直叫娘!尖刀排,跟我来!”
尖刀排的战士们紧跟在龙正江身后,沿着两山间的峡谷朝着上级命令我们占领的高地前进。
刚前进没有多久,前面就传来了爆炸声和枪声。
越寇的隐蔽火力点用平射的高肘机枪、枪榴弹、冲锋枪,三面朝我军射击,打在岩石上溅起一片片火星子。
龙正江大喊一声:“隐蔽!”尖刀排的战士们迅速分散,利用地形躲避敌军的火力。
“卧倒!”黄振华一声大喊,猛地将王城摁倒在地。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串子弹呼啸而过,打在身后的岩石上,溅起一片火花。
黄振华迅速抬头,随即果断下令:“三排,占领射击位置,打!”
他的话音刚落,手中的冲锋枪便喷吐出火舌,子弹如同雨点般朝着敌军倾泻而去。
不一会儿,三排的轻、重机枪也一齐“咕咕咕”叫了起来,密集的火力网瞬间压制住了敌军的势头。
王城刚端起枪,瞄准敌人准备射击,黄振华却突然转头对他喊道:“我带三排留下掩护,你带大家尽快甩开敌人!按预定方案行动!”
“我留下!”王城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同时扣动扳机,射出一串子弹。
“执行预定方案,少废话,快!”黄振华的话是不容反驳的!王城的指挥能力,怎能同他相比。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咬了咬牙,点头应道:“明白!”
随即,王城带二排和炮排匍匐前进躲过敌人的火力,纵身跃起,紧紧跟着尖刀排前进。
大约一个小时后,黄振华才率领三排跟了上来。
他的脸上全是硝烟和汗水,衣服也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
他用袖子抹了抹脸,目光沉重地看向王城,低声说道:“有一名士兵牺牲了,一名负了重伤。烈士遗体和伤号已经交给担任收容任务的兄弟部队。”
王城闻言,心中一沉。
刚过“雨水”节气的越南山区,气温高达三十四、五度,湿热的气候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们急切地沿无路可寻的山沟前进,看见尖刀排在前面停住了。
跟上去一看,面前是三米多宽、两米多高的木薯林,钻过去无空隙,爬上去人又会掉下去。
龙正江手持大刀,左右横砍,为全连砍通道路。
黄振华拿出地图,想确认一下大概的位置。
他仔细比对着地图上的标记和周围的地形。
然而,湿热的气候让地图上的字迹模糊不清,汗水滴在地图上,更是让纸张变得脆弱。
“连长,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方向?”王城凑过来,低声问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黄振华没有立即回答,依然思考着接下来的路咋走。
一会儿,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前方那片密不透风的木薯林:“方向没错,但地形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得多。这片木薯林应该是最近才长起来的,地图上没有标注。”
王城点了点头,眉头紧锁:“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继续砍过去?”
黄振华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身后的士兵们,每个人的脸上满是疲惫。
“继续前进。”黄振华终于开口。
“我们没有退路,只能向前。”
龙正江听到命令,立刻挥动大刀,继续砍伐木薯林。
刀锋划过木薯茎秆,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滴落。
战士们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穿过被砍开的狭窄通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木薯林似乎没有尽头。
湿热的气候让每个人的体力都在迅速消耗,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
王城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前方传来一声低沉的闷响,紧接着是龙正江的惊呼:“指导员,小心!”
他迅速反应过来,侧身一闪,只见一根粗大的木薯茎秆从上方砸了下来,险些砸中他的肩膀。
龙正江抬头一看,发现木薯林的顶部已经开始松动,似乎随时可能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