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青踉跄退至镇魔井边缘,后背重重撞在井壁上。
他低头看着胸前被洞灵玉清煞撕裂的伤口,白色道袍浸透鲜血,在青煞侵蚀下正嘶嘶冒着黑烟。
方才洞灵玉清煞飞溅于身,造成了不小的损害。
“好,好一个三品之煞!”
李子青抹去嘴角血沫,手指颤抖着探入怀中。
当他摸到那个冰凉玉瓶时,眼中闪过癫狂之色。
“这是你逼我的!”
玉瓶碎裂声清脆刺耳,一枚血色丹丸滚落掌心。
此丹表面布满蛛网状金纹,正是晦都宗禁药血髓返天丹。
李子青毫不犹豫吞丹入腹,霎时周身毛孔喷出血雾,背后浮现一道幽冥鬼影。
“以我三魂为引,七魄为柴——”
他嘶吼着掐出森罗诀,井底突然刮起腥风。
背后的幽冥鬼影散开,化作血色锁链缠上他四肢。
每道锁链没入体内,李子青的气息便暴涨一截,直至突破混元期的巅峰去往另一重天地!
服下此丹,便是亏空自己的性命来作最后一搏。
自己豁已出一切,也要击杀余景后向天府隐者许下要求。
之后便死而无憾。
余景瞳孔骤缩,眼前李子青身形暴涨三尺,黑发转赤,眉心裂开第三只血目。
其手中古琴琴弦尽断,但其头顶上却浮现出一道浩荡的血河。
“今日纵使一死也要拿你垫背!”
李子青双掌一抬,滔滔血河中无数白骨手臂伸出,抓住余景便往上拖拽。
洞灵玉清煞凝成的护体罡气,竟被这血水蚀得滋滋作响。
余景怒喝一声,双手掐印将洞灵玉清煞凝聚成一柄巨大的青色战剑。
余景挥剑斩断骨手,却见血河中升起一尊白骨巨魔。
巨魔额生独角,手持残破战戟。战剑劈在巨魔骨架上,只溅起零星火花。
“没用的。”
李子青踏浪而来,血河在他脚下凝成王座。
“法力长河岂是区区罡煞可破?”
他屈指轻弹,血河中突然跃出三条血蛟,瞬间击散洞灵玉清煞洞穿余景左肩!
血河中的巨魔挥舞战戟,戟锋将余景击飞数百丈。
余景闷哼暴退,后背撞在镇魔鼎上。
青铜鼎发出沉闷嗡鸣,鼎耳处饕餮纹此刻却微微睁眼。
余景面色苍白如纸,法力期与凝罡期的差距实在过大,非是如今的他可以匹敌的。
余景苦笑一声,旋即眸光变得坚凝。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余景此时扬起霄练剑做劈状似,要斩开茫茫血涛。
“垂死挣扎!”
李子青并指如剑,血河化作万千箭矢激射而来。
余景勉强格挡箭雨,但还是有漏网之鱼。
一支血箭穿透屏障,直刺他心口!
余景瞬息撑起青煞护盾,却被震得七窍溢血。
剩余的血箭依旧密密麻麻往余景射去,势要将余景钉死在古鼎上。
生死关头,余景的面色却微微一变。
他怀中破界梭毫无征兆地发烫,竟与身后只差最后一步的九幽莲华阵纹产生共鸣!
余景本能地举起破界梭格挡。
梭尖触到血箭的刹那,突然迸发幽光。
那些由法力长河凝聚的血箭,竟被这古梭尽数吞噬。
“这是......你那破阵的异宝。”
李子青第三只血目疯狂转动,“这也救不了你的命,给我死!”
为何这破界梭会与这九幽莲华阵相鸣。
余景还未来得及细想,李子青已携滔天血浪扑来。
法力境威压如山崩海啸,将他死死按在鼎身。
青铜鼎剧烈震颤,鼎上缠绕的的三千九幽莲华道符突然浮现,与破界梭上的纹路严丝合扣。
就彷佛破界梭是九幽莲华阵的一把钥匙!
破界梭幽光大盛,竟带着余景手掌深深刺入鼎身!
千年前太虚真君留下的封印符咒,此刻如春雪遇阳般消融。
镇魔井中一股粗壮黑光拔地而起,光柱间万千神秘符文跃动闪烁,符文彼此碰撞发出金石之音,古老而强大的气息弥漫开来。
晦都宗众人目睹此景,惊愕失色。
血蚊老魔手中血幡几欲坠地,他惶恐望向那黑光柱,语无伦次道:“此……此景何解?何人竟然已开启封印?”
晦都副掌门面色阴沉如水,他袖袍一挥,率众魔修疾驰封印之处。
而玉衡真人等离尘宗长老亦被这异象震撼,瞠目结舌。
一长老颤声而言:“封印终启,此番如何是好?”
玉衡真人神色凝重,沉声道:“即刻召集所有弟子,以备不测之需!”
此时镇魔井内,余景和李子青也被这意外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
“不——!”李子青目眦欲裂,血河化作巨掌拍来。
巨掌邻近,却被鼎内的气息震散。
“明明是我费尽心思,步步筹谋,才到了这最后一步。”
“亲手解封天符隐者为父报仇的机会,怎么能被你余景给抢了!”
李子青状若疯魔,双目赤红如血,喉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为何!为何会如此!我苦心孤诣十载舍命布局,到头来却为他人作嫁衣!”
话音未落,他已如疯虎般扑向余景,周身血河翻涌,竟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余景起初便是通过此梭感应到阵旗的气息,才阴差阳错的撞破了李子青布下的阵旗。
自己此前只当做破界梭会自动感应到高品阵法。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余景此刻脑中一片混沌,眼见着李子青即将触及余景,一道无形气劲骤然迸发。
李子青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井壁上。
余景只觉识神一凉,似有万千冰丝没入识海,凝成一道命理之痕。
那命痕甫一成形,便传来亘古沧桑的波动。令他神魂战栗,仿佛被天道所注视。
与此同时九鼎齐鸣,声震九霄。
鼎身符咒寸寸崩解,化作漫天流光。
每一道流光中都裹挟着一截残躯,青玉指骨、脊梁、魔心、头骨……
这些肢体在虚空中交织重组,暗合东天星枢方位。
“千年了……”残躯发出共鸣般的低语,声如金铁交鸣。
当最后一块头骨归位时,万千魔气尽数收束——竟化作一名身着玄色道袍的俊美男子。
男子面容如玉,眸若寒星,一头青丝无风自动。
他凌空虚踏,每一步都令虚空泛起涟漪。其声线清越如少年,猩红瞳孔却透着亘古沧桑。
“吾,终于重获自由。”
天府隐者眸光对着手中的破界梭面露叹色,随后他扫视着四周,目光在余景身上停留片刻。
“小友这份厚礼,本座记下了。”
沙哑嗓音直接在脑海响起,“待本座料理完这些蝼蚁,再与你细说因果……”
天符隐者周身裹挟浓郁黑霾,自镇魔井内冉冉升起,朝离尘宗苍穹悠然飞去。
其身躯巍峨若移动黑岳,所经之处空间扭曲变形,发出“嗞嗞”异响,犹如虚空不堪重压,濒临碎裂。
离尘宗内,弟子们纷纷惊惧抬头,仰望苍穹,被这突兀而至之恐怖异象吓得呆立如木鸡。
玉衡真人等长老面色凝重,全力运转法力,力图在这股浩瀚压迫之下保持心神镇定。
晦都宗魔修亦面露怯色,血蚊老魔的万千血蚊,在这骇人威压之下蜷缩成团,丧失反抗之力。
天符隐者悬停于离尘宗上空,其身影隐于黑霾之中。
唯有一双猩红眼眸犹如两轮悬挂血月,冷冷俯瞰下方万物,透着无尽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