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朔帝初闻赵驹的急切提醒,又见他箭步朝自己冲来,心中虽泛起疑惑,却丝毫未对赵驹生出弑君的怀疑,反而身姿沉稳,巍然不动。
直至安朔帝看清赵驹脚下那不断挣扎的毒蛇,瞬间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将同样满脸惊恐的周皇后紧紧护在身后,脚步匆忙地往后退开几步。
站稳身形后,安朔帝的脸上瞬间布满寒霜,紧接着勃然大怒:“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有如此剧毒之物出现在宴会之上?”
如梦初醒的众臣们吓得纷纷跪地,大气都不敢出,舞姬们和乐师们更是吓得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
就在赵驹右足狠狠碾碎蛇首的瞬间,三丈外,一乐师手中的玉笛突然“啪”地一声落地。
那柄镶着翡翠柄的天青玉笛顺着青砖骨碌碌地滚着,在一片死寂中发出细碎的声响,惊得原本跪伏在地的乐师浑身猛地一颤。
“查!给朕彻查!”安朔帝龙纹皂靴碾碎脚边菊瓣,染着金粉的碎片粘在周皇后逶迤的霞帔上,“太医院、禁军统领何在?”
“陛下!”太医院首座白须颤抖,快步越众而出,“此乃出自南海的‘蓝尾蝮’,其毒见血封喉,却生性畏冷怕光,绝不可能自行出现在这御花园的重阳宴中……”
话音未落,十余名披甲侍卫轰然涌入,寒铁锁子甲相互碰撞发出的声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飞鸟。
安朔帝怒目圆睁,扫视着在场众人,眼中满是熊熊怒火:“今日之事,绝不姑息!若查不出个水落石出,你们都别想好过!”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在御花园中回荡,震得众人心中惶恐不安。
安朔帝可不是傻子,御花园平日里都有专人精心打理,寻常的蛇虫鼠蚁根本不可能存在。
而且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宴会上这么多人,这毒蛇却偏偏盯上他一个?
禁军统领刘猛单膝跪地,抱拳领命:“陛下放心,末将定将此事查个清楚,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
说罢,他迅速带领手下侍卫在御花园中展开地毯式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太医院首座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继续说道:“陛下,此蛇毒性极强,且畏冷怕光,必定是被人精心藏匿,找准时机才放出来的。
老臣听闻,有不少异族人士擅长以物驱蛇…”
安朔帝听后,脸色愈发阴沉,冷哼一声:“看来有人胆子不小,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对着朕下手!”
此时,赵驹一脚将那蛇身踢远,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安朔帝面前,单膝跪地:“陛下,臣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惊了。”
安朔帝看着赵驹,眼神中闪过一丝后怕:“赵驹,今日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反应迅速,朕恐怕性命难保。
你有何要求,尽管提出来,朕定当满足你。”
赵驹连忙摇头:“陛下言重了,保护陛下是臣的职责所在,岂敢求赏。”
安朔帝见状,心中对他愈发欣赏,微微颔首道:“赵驹,你忠心护卫,朕都看在眼里。
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朕不会亏待你。”
说罢,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正在搜查的禁军,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安朔帝自然不肯轻易罢休,派人将宴会上众人搜查询问数遍,才允许他们离去。
-----------------
夜色初降,秋风轻拂,侯府门前两盏羊角灯在风中摇曳,昏黄的灯光将门前的石板路染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赵驹跟着侯孝安穿过垂花门,刚一进去,便正撞见一个身着藕荷色襦裙的妇人提着食盒匆匆往西厢走去,鬓边的金镶玉步摇随着她的步伐簌簌作响。
“你这婆娘,贵客临门还往哪走?”侯孝安的大嗓门震得廊下的鹦鹉扑棱着翅膀,发出几声惊啼。
柳氏年约三十,面容温婉,眉眼间透着和善。
她将食盒往石桌上一搁,轻轻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继业那混小子又翻墙出去瞎混了,饭都不吃。”
正说着,东墙头哗啦落下几片青瓦,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翻身跃下,玄色箭袖沾着草屑,眉宇间七分肖似侯孝安。
少年见到生人也不怯场,直愣愣地盯着赵驹身上的绯色朝服:“爹,这是……”
“没规矩!”侯孝安蒲扇大的巴掌往儿子后颈虚劈了一下,“这是你赵驹大哥,还不快行礼!”
几人一番寒暄介绍后,柳氏揪着侯继业的耳朵回房去了,赵驹二人则来到厅中坐下。
天色已晚,故而二人并未继续饮酒,只是叫丫鬟们端上茶水和点心。
侯孝安从书架上掏出一个木匣子递给赵驹,匣子打开,里面是几张地契。
侯孝安看着赵驹,眼中满是疑惑:“驹哥儿,你买这么多庄子做什么?
这几个连在一起的庄子可着实不好买,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拿下,还搭上不少人情。”
赵驹嘿嘿一笑,说道:“侯叔,不瞒您说,我前些日子买了几匹马,一直没个合适的地方安置,这不就想着买庄子来养养马。”
侯孝安听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这小子,就知道瞎折腾。
买马养马可不便宜,还一口气买这么多庄子,钱可不能这么乱花。
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后讨个媳妇,总得存点家业,别到时候连聘礼都拿不出来,让人笑话。”
赵驹想着库房里的两大箱黄金,笑着应道:“侯叔,我心里有数。”
侯孝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缓了缓语气说道:“我知道你有想法,可这世事难料,多留点银子傍身总是好的。
你那几匹马现在安置在哪?”
赵驹坐直身子,认真地说:“暂时寄养在城外的一个庄子里,不过那里地方小,多少有些养不下,等庄子收拾好了,我就把它们都迁过去。”
侯孝安点了点头,神色稍缓:“养马是个精细活儿,可别大意。
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侯叔说,能帮的我肯定帮。”
“对了。”
侯孝安话锋一转,道:“陛下那边已经在催着咱们出城剿匪,你那‘疾’字旗训练得怎样了?”
赵驹放下筷子:“随时可以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