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攻武家的第一天，没有发生半点摩擦。
连弓箭都没射出一支。
君帐之内，李瑜自饮自斟，他在等，等事情生变。
按李瑜的分析，武承嗣兄弟，不是沉得住气的人，势必会做出一些非同寻常的举动。
还有单枪回营的张巡，李瑜可不信这一天多了，他会没有特殊举动。
营地之外，流民们已构筑好了木栅栏的工事。
班超安排了定远卒四处巡逻，暗哨密布。
李字营更是衣不卸甲，靠着随身战马和衣而眠，随时准备突发的情况。
这一切，没逃过李瑜的眼睛，对班超这个民间出身的骑将，欣爱至极。
“君上，张将军传来密信。”
班超悄然地走到主帐，低声汇报。
李瑜大喜，终于等来了张巡的消息。
就在他迫不及待打开蜡丸之时，营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
还未及发声询问，就闻李存孝那粗糙的大嗓门高喊。
“君上，末将夜巡，截获了一堆从城墙用吊绳放下的细作。一个个的弱不禁风的，看着不像是军人。为首之人叫安德海，是个阉人，声称有重要信息传递。末将将本想一刀杀了祭旗，却被班令史给阻止了。”
李存孝的口气，很不满班固阻止他的杀戮。
这让李瑜很是不满，只会杀戮的军人，不合格。
李瑜声音冷清。
“李存孝，你身为君前将领，未有寡人诏命，竟想自作主张，擅自杀人。这是欺君之罪，魏忠贤，将李存孝拉下去，罚三十军棍。”
李存孝抱着邀功之心来的，没曾想，竟被君上以欺君枉法之罪，要打军棍，瞬间感觉彷徨无措。
“君上，我有何罪？不过是想杀几个细作而已。”
“几个细作而已？”李瑜脸色铁青地从主座上走下堂前，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远房堂弟。
“两军作战，这几人被你杀了，若是错过重要信息，导致我唐国出现重大损失？你负得起这个责？”
“李存孝啊李存孝。你是寡人堂弟，更是军中将领，眼中可有家法国法？有寡人在，竟敢自作主张，这不是欺君罔上？”
话音不重，却让李存孝冷汗直流。
君上在，擅作主张，不是欺君罔上是什么？
一时间，李存孝感到这个一直以来都和和气气的大堂兄，君威深不可测。
“君上，两军对垒，重罚将领，恐动摇军心。李都尉若是因罚受伤，恐不利于接下来可能的苦战。”
一旁的班超忍不住出言进谏。
“不以规矩何成方圆，李存孝是重将，有功于国不假。寡人若是徇私，滋长擅作主张的风气，无异于自毁军纪。”
李瑜冷冽地看着李存孝，突然话锋一转。
“念在大战在即，三十军棍暂且记下，待武氏城破，你自己到班将军那里领三十军棍。”
这话从一定意义上，算是饶了李存孝，却把班超拉了进来。
言下之意，是要班超成为军纪的执行者。
李存孝一介武夫，熟悉战法，花花肠子却不多，听得君上饶恕，心中有感激，更多的却是惧怕。
曾几何时，极好说话的堂兄长公子变得如此的君心似海了。
班超文武双全，想的可比李存孝层次深得更多。
这个投笔从戎的翩翩少年，心中很是震惊。
这哪里是君心似海，这是伴君如伴虎。
让他来执刑李存孝，分明是要让李存孝对班超本人，产生恨意。
一瞬间，班超对李瑜更加敬重，却也升腾起畏惧。
这个决定，李瑜是本能地下的命令。
不能让朝臣铁板一块，要让他们互相猜忌，这是穿越过来后，李瑜想清楚的第一件事。
制衡，无论武将、还是文官，都必须让他们互相约束。
唯有如此，才能让君权稳固。
当场赦免李存孝，只是恩威并施的最佳优选。
潜在的大战在即，总不能真的自断臂膀。
“此事班固班令史阻止李存孝滥杀有功。当赏。”
“魏忠贤，取寡人随身那套宣笔，赐予班令史。”
宣笔，天下名笔，产量极少，成套的更是贵重至极，更何况还是君上御赐。
这物事对班固来说，是无尽的诱惑。
然而接过毛笔的班固，却笑不起来。
因为李瑜这一抬一压，等于将班家兄弟放到了李存孝的对立面。
往后，双方再如何互相惺惺相惜，也会让李存孝心存芥蒂。
这正是李瑜故意为之。
看着心有不忿的李存孝、表情尴尬的班氏兄弟，李瑜不假颜色，对几人挥了挥手。
“退下吧。让安德海那群细作进来。”
“君上单独面见一众细作，存孝放心不下。”
李存孝气愤归气愤，忠君爱兄之意不减分毫，一时间几乎忘了刚被李瑜重罚，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对于宗室兄弟，李瑜打压归打压，在心底，他们还是李瑜最倚重的力量。
“臭小子。滚。几个细作，伤得了寡人？况且还有魏公公。”
李瑜说着，伸脚轻踹跪在地上的李存孝。
坦然受了这一脚的李存孝，笑得像一个孩子。
他是莽撞，但不傻，君上这一举动，让他知道，君上罚他，是要立规矩。
但自始至终还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
班固、李存孝等人才出帐门，就有两个随伺小太监，将一行九人带进了君帐。
为首一人面白无须，年纪约莫二十二三岁，长得雌雄莫辨，五官端正。
余下八人，长衣大袖、斗笠覆面，却掩盖不住婀娜的身材。
刚一进帐，李瑜就闻到了如麝如兰的香味。
他心中暗骂，这特么那是什么细作，除了为首之人，全是极品女人。
只有李存孝那个丘八，才辨不出雌雄。
“草民安德海叩见君上。这是我家家主呈给君上的告罪书。”
为首的阉人双膝跪地，头紧紧贴在地面之上，双手高举，递上一份告罪文书。
打开书信一看，李瑜忍不住乐了。
武承嗣真是痴人说梦，竟然想用美女、金银、财宝和粮米，贿赂堂堂一国之君。
妄图以此为条件，换取他携带多年鱼肉百姓的财帛，逃亡他国的机会。
李瑜将信件甩在地上，冷笑道。
“滚回去告诉武承嗣兄弟，背叛寡人，无罪可赦。若他兄弟二人开城自献头颅，寡人可以赦免武家其余人等的罪责。否则寡人破城之日，就武家九族人头落地之时，凡高过车轮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