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欣离家出走,还真是方裕文重生的蝴蝶效应。
导火索是日记本。
顾爸爸当兵多年,在部队里曾担任过指导员,心思缜密。
闺女大了,除了学习成绩,他最担心的是早恋。
春节前后的这段时间,他嗅到一丝不寻常。
闺女一向听话懂事,不知怎得,最近特别喜欢玩电脑。
有好几次,顾爸爸从书房门口经过,发现在电脑显示器的亮光下,闺女笑得无比娇艳。
那是只有恋爱中的少女,才会出现的表情。
顾爸爸心里咯噔一声,此后留了个心眼。
深夜趁闺女睡着后,他将浏览器的历史记录打开,像情报人员一样,仔仔细细一页一页翻看,但没什么发现。
但很快,又让他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他很喜欢在顾欣学习的时候,偷偷摸摸站在身后,看有没有开小差。
他发现,闺女最近经常看一个本子,每次都表现得有些紧张。
只要他进屋,顾欣就会不动声色将本子合起来,压到练习册下面。
顾爸爸没有声张,想找个机会偷偷看看。
终于逮到个机会。
这天下午,母女俩一起出门洗澡。
防盗门刚关上,顾爸爸迅速来到闺女卧室,翻箱倒柜找起来。
很快,本子被找到了。
翻了几页,发现这只是本日记,顾爸爸心中稍安,却没有停,往下继续看。
他也明白,这么多年来自己管教很严,父女关系挺紧张。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走进一下女儿的内心世界。
日记开头的几篇,顾欣陆续倾诉着对家庭的抱怨,顾爸爸内心有些触动,忍不住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对不对。
但紧接着,顾不上多愁善感,心中燃起熊熊怒火。
女儿果然早恋了!
日记中,不断出现着一个男生,可惜没有名字。
在那一刻,他无比希望自己生的是个男孩,这样就能结结实实来一顿棍棒教育!
顾爸爸决定,给女儿好好上一节政治课。
吃晚饭的时候,他直接将日记本甩到了饭桌上。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顾欣夹菜的筷子猛地停住,整个人像时间静止了。
“什么怎么回事?这是啥?”顾妈妈茫然看看丈夫和女儿,伸手去拿日记本。
顾欣终于有了反应,一把抢过日记本,抱在怀里。
“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顾爸爸看向媳妇,嗤笑一声。
目光又转向闺女身上,拿拳头使劲敲了几下桌面。
“我说呢,这段时间成绩怎么会一点长进都没,还迷上了玩电脑!好啊,居然搞对象了!你还真会挑时候......”
顾欣不辩解,抬头紧紧盯着父亲:“为什么偷看我的日记?”
顾爸爸一愣,嗓门抬高几分:“我是你爸!你吃我的、穿我的、喝我的......我养你这么多年,什么不能看?”
“偷看别人日记,是犯法的。”顾欣毫不退缩。
顾爸爸气笑了,把手一伸:“法律条款在哪?你拿出来。犯法是吗?你去告我吧......”
顾欣心中压抑多年的委屈,彻底藏不住了。
没有歇斯底里,她很冷静。
站起身,回房换衣服。穿戴整齐后,揣着日记本逃出了这个家。
“欣欣,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母亲不放心,想去追。
“别管她,让她走!”顾爸爸拦住媳妇。
顾欣出单元楼后,迈开步子跑起来,一口气跑出大门,跑过十字路口。
她喘着粗气,直到彻底跑不动才放慢步子。
她只想逃出家,但不知道该去哪儿,能去哪儿。
好像只能去立交桥上看火车。
刚来到大桥中央时,看着脚下时不时驶过的列车,有几个瞬间,她真想跳到车厢上,扒着火车逃得越远越好。
方裕文的突然到来,让顾欣顾不上委屈,害羞的心情突然急涌。
说到底,离家出走与这个男生脱不了干系,尽管对方毫不知情。
方裕文很识趣,见此情景没有追问,凑过去,与顾欣一起眺望远处。
“吃爆米花吗?”
顾欣下意识抓了一小把吃起来,晚上没吃饭,还真有些饿了。
这时候,一阵汽笛声传来,脚下又有一辆绿皮列车由南向北驶过。
“你知道这是哪个车次?”方裕文问。
顾欣摇摇头。
“这趟是K118,始发站是郑城,途径新城、鹤城、安城,进入冀省后,经过邯城、石城......终点站是燕京。”
顾欣不明白,突然提这些是什么意思,她问:“你怎么知道?你坐过?”
“没有,但我梦到过。”
为了打开顾欣的话匣子,方裕文开始胡诌。
“我梦到去郑城上大学,毕业后留在那儿参加工作。为了出差去燕京,就坐这趟车......”
他说的这些是上一世的经历,好在顾欣没有多问。
方裕文开始灌输心灵鸡汤。
“一辈子很长,咱们才刚走过四分之一,将来还要考大学、谈恋爱、找工作、养儿育女......现在有些坎,你可能觉得很难迈过去。其实,过几年再想想,挺微不足道的。相对来说,咱们这个年纪的压力,都不算什么......”
“你在变着法开导我?”顾欣听明白了。
“有一点,但我说的是事实。”
方裕文经历过中年危机,这是有感而发。
顾欣说:“你不会觉得,我会想不开吧?”
“那倒不至于。”方裕文说:“高三的确压力不小,我也想趁这个机会跟你谈谈心,咱们是朋友。”
顾欣沉默了一阵,有些难为情道:“其实......就算你不来,我也准备回家了,这里好冷。”
“桥上这么大的风,能不冷吗?”
方裕文笑了,借机劝道:“不管怎样咱俩先下去,用我的手机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别让他们担心。”
顾欣跟着方裕文下了桥,也给家里回了电话,只是没用手机。
在附近小卖铺找了个公共电话,花了四毛钱。
“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方裕文抬手打车,顾欣阻止。
“我不想坐车,我想走回去。”
“好,我陪你。”
路上,两人闲聊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还知道来这儿找我。”顾欣问。
“你爸妈都急疯了,到处打电话问。我听到消息时正好在外面,又坐车路过立交桥,发现桥边一个身影很像你,没想到还真是。”
方裕文的解释半真半假。
顾欣此时已经彻底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她看了眼方裕文怀里的爆米花桶。
“晚上去看电影了?”
“嗯......”
“和谁?”
方裕文一时沉默,考虑着要不要编个瞎话,却听顾欣说:“是宋佳吧?”
他只好点点头,又解释道:“没看成电影,我俩听到你出了事,就散了。她回家联系同学,想尽快找到你。”
“都怪我,破坏了你们的好事,对不起啊。”顾欣笑得很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