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田小娥看见白孝文扛着粮食拎着兔子从外面回来,差点以为是黑娃回来了,因为黑娃以前就该这样隔三差五的从外面拿回来各种东西补贴家用。而白孝文虽然比黑娃知情识趣皮囊好看,但对于持家方面要差的很多,也许是从小当少爷当惯了吧。但现在看来这个男人也开始慢慢转变了。
田小娥欣喜的发现白孝文的转变,但这变的有点太快了,前几天还唉声叹气不知道靠什么活呢,今天出去一个上午就能扛回来一大袋粮食,肯定不会是拿钱买的,他兜里有没有钱她清楚的很,再看看外面铁锹还有白孝文身上的泥土,一想就明白了粮食哪来的了,说道:“你这一上午跑地里挖仓鼠去了?”
“哎?你咋知道,我跟你说这些小畜生还真能藏粮食,我挖了得有100斤粮食,会开的路上还逮了只大兔子。”说着白晓文就取下别在腰带上的死兔子献宝似的拿给田小娥看。
田小娥看眼前男人,小脸一板并不高兴的说道:“你想了这么多天就想出个这?挖鼠洞能活一辈子吗?这都都是小孩子和没粮吃活不下去的人才干的事,你咋能干呢?”
白晓文原以为田小娥看着自己拿回来的这些东西会开心呢,没想到被她训了一顿,不过倒也没生气,他知道这是关心他怕他不务正业才这么说的。“哎呀,我这也就是闲来无事才干这事,没想就一直干这个啊,在还没找到正经活计前,掏掏鼠洞挖点粮食也算补贴一下,这也不行吗?”说着还捧了一把出来给田小娥看
田小娥倒也没真生气,看着白孝文在那忙着想自己解释不知所措的样子,噗嗤一笑说道:“你也不嫌脏,那些粮食都是老鼠含在嘴里叼回洞里的,你敢吃吗?”
“哎呀!这我倒没想到,那这些粮食不能吃了,白浪费一上午力气。唉~,我去把这些粮食仍了。”
“那倒也不用,其实只要不嫌弃这些粮食也不是不能吃,记得我小时候有年遭灾,家里没吃的了,我大就跑到地里挖鼠洞掏粮食吃呢,那时候有的人家还吃挖出来的田鼠呢,也没见有什么事情。”田小娥回忆起小时候的时光,表情有些唏嘘。
“那也不能吃了,咱还没到那一步。”白晓文这时候也突然想起历史上记录的各种鼠疫,最有名的就得说欧洲中世纪的黑死病了,真要感染了是回家人命的。“不行,这些粮食必须得销毁,我这就去办。”
这时候田小娥倒是又劝起他来了:“哎呀!你咋听风就是雨呀,我就是逗你嘞,这么一大袋粮食你给毁了,人要骂你糟蹋粮食哩!”
“那也不行,这粮食没准带着病菌呢,咱不能冒险。”
“哎呀,以前吃的人多了,从没听过谁得过病啊,要不你留着,我磨成面粉,以后我吃,你吃种出来的好不好。”田小娥有点后悔刚在和他说这些,这书呆子一犯浑,这么大袋的粮食毁了就可惜了,所以就努力的劝他被毁这些粮食。
白晓文在后悔和后怕,心里怪自己怎么这么不长脑子,光看见粮食了没想到这些粮食是怎么来的了,这要真带点鼠疫病毒,感染了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田小娥见他不为所动,就改变策略说:“你要非不要了也行,咱拿它和别人换怎么样?二换一或者精粮换粗粮,肯定有人换。”
“那也不行,那不就是害别人了吗?”
“你咋这么轴咧?都说了这粮食不一定就真有病菌,咱和人明白一说,换不换他自愿不就行了?”
“自愿也不行!人得了会传染的,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挖什么田鼠洞啊。”白晓文还在懊悔自己的行为。
田小娥见他主意一定,不敢再劝,只好说道:“行,你挖的粮食你做主,但扔的时候最好别被人看见了。”
“放心吧,我找个地方一把火烧了它。”说着白晓文扛起粮食就往外走。
他打算把粮食带村外无人的地方烧掉,路上好巧不巧碰上了多日未见的鹿子霖,现在在这原上也只有鹿子霖会主动和自己搭腔了,但自己也明白,鹿子霖绝不是出于好心。
鹿子霖笑眯眯的看着白孝文张嘴说道:“刚才就听人说孝文从外面扛了一大大袋粮食回来,行么,孝文出息了,能挣粮食了。”
白晓文知道这老小子根本不是真心夸自己,明显是笑话揶揄的成分更多,但也不能不搭理他,毕竟明面上在这原上从自己犯事一来这老小子一直在维护自己,“子霖大,你又在取笑我,现在还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哪有本事挣粮食,这是我挖......”话说到一半脑海里突然一激灵,白孝文意识发作,白晓文一瞬间脑子里就出现一个想法:把粮食卖给鹿子霖,让这老小子冒险吃鼠粮,要倒霉也是他倒霉,和自己没关系。‘看开你小子知道了前因后果了啊,有机会就想报复一下子是吧’白晓文在心里对白孝文揶揄道。不过白晓文还是不想这么干,他倒不是好心为鹿子霖着想,还是因为鼠疫会传染,鹿子霖死不死没关系,但他不想冒被传染的风险。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改了口风:“这是别人给的,我以前不是在家弄轧花机吗,有户人家找我轧棉花当时没给钱,今天找他要就给了一袋粮。”
“哦,那他轧的棉花可不少啊,这一大袋粮食能低多少棉花啊。”鹿子霖跟不在意这些,他想问的是别的,这时突然挤眉骚眼和白晓文说:“我听说你住进田小娥窑子里去了?咋么,拿骚婊子炕上本事拿住你了?本来原上都不说你那事了,你可倒好,又和她混到一起了。”说到这又换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为你好,你听子霖大一句,赶紧离了那骚货,我回头在和你大说声让你回家,这多好。”
要不是白晓文知道这些事的来龙去脉没准就停了鹿子霖的鬼话,他明白这俩小子想干嘛,无非就是看自己和白家切割得快,没有影响到白嘉轩的族长地位,想着让自己接着回去摸黑白嘉轩的脸面。“谢谢子霖大,不过我和小娥过的挺好,而且我在祠堂祖宗面前都说了出户单过,哪能再反悔!所以这事就不劳子霖大费心了。”说完就要走
但鹿子霖明显不想罢休,抓着白晓文的手,厉声说道:“大不能看你这么自暴自弃,赶紧给我离开田小娥,你这样下去就毁了你知道吗?”
白晓文白鹿子霖拉的犯不胜犯,心里想:‘老小子,我离开田小娥,你就可以继续玩她了是吧,你脏心烂肺还在我面前装好人,你这个老乌龟王八蛋!’心里的恶念上头,白孝文得意识影响变大,白晓文突然说到:“大大大,你先松手,你刚才不是问我扛着粮食干嘛去么?我其实是想去您家,给你送粮食去,那天在祠堂要不是您劝,我就被赶出白鹿原了,更早那次我挨罚的时候,也是您拦下我大,要不我就被打死了,我一直感激您呢。之前没啥都没有没法孝敬,现在这袋粮是给你送去的,算我聊表谢意。”
“我问你扛粮了吗?呦呵,大咋能要你的粮,我帮你还不是应该的嘛?你这孩子我从小喜欢,看你就有出息。”鹿子霖看着渐渐围过来的村民看热潮的村民们,马上回收拒绝道,他不想让太多人看到他和白孝文拉扯,更不想让人知道他和白孝文说了啥。
白晓文却不想让他走掉,扛着粮袋紧跟鹿子霖身后,嘴一边大声嚷嚷:“子霖大太不近人情,您在祠堂帮我说情,还不能让我拿袋粮聊表心意吗?”
这下围过来的村民看明白了,原来白晓文买来粮食是为了报答鹿子霖,这白孝文虽然德行有亏,但到底还是没有丢了礼数。又觉得当时在祠堂自己们也都出口求情了,白孝文都知道感激,自己们也全都与有荣焉,于是纷纷开口都劝说鹿子霖道:“鹿乡约你收下吧,这是孝文的一片孝心啊。”
“是啊是啊,到底是族长从小教导,这礼数真是一点没丢啊,他子霖大,你就收下吧。”
“是啊,孩子有心,鹿乡约就别推辞了。”
鹿子霖被众人说的头脑发晕,但还是摆手坚持:“不行不行,作为上辈给后辈说两句公道话是应该,不能求回报,更何况我还是乡约,更不能收受财物。”
白晓文一听这话大喜,心想这是你鹿子霖自己撞上来的,赶紧插话道:“哎呀,谁不知道您鹿乡约清廉入水,公正不阿。自从你家当上乡约给咱原上办了多少好事,咱原上村民谁没有受过您的惠粘过您的光,大伙说是不是?”
听到这话倒是就没有几个人复合了,倒是还有不少人撇了撇嘴,神情颇多不认同。
鹿子霖一看这情形,心知不能再纠缠下去了,赶紧拦着白晓文说道:“行了,我知道了,我收下,我收下还不行吗?”
白晓文只当没听到,还在那自顾自的说,“我知道您是乡约,不能白拿村民的财物,但我也不是一般的村民财物啊,这是我给您的谢礼啊。虽说我现在净身出户身上没钱,只有这袋粮食了,但对于您对我的恩情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你安一定得安心收下,要不我于心不安呐。我看谁敢乱嚼舌根?整个白鹿原谁不知道您子霖大公无私毫不贪财?您就收下吧。”
旁边的村民们都听傻了,好家伙,这白孝文哪是礼数不缺,这是不要脸了啊,这为了给鹿子霖送礼都开始胡说八道颠倒黑白啊,他鹿子霖要是都两袖清风大公无私了,那种原上就全是圣人了。这时候谁也不说话了,全都笑嘻嘻的看着俩人怎么把戏演下去。
白晓文还在那说呢,“要不是您在祠堂提议让我单独立户,我现在都没法在原上立足咧,到那时我连田小娥的家都不能住,早被赶出去了,大伙说是不是?我还打算回头带着小娥到您家去拜谢您呢。”
鹿子霖一听要带田小娥在自己家,那还了得?要是到时候田小娥再事情原委说出来,他鹿子霖可就没脸在这原上活下去了。同时心中疑虑大起:这白孝文会知道那件事的原委吗?应该还不知道,要不早就和白嘉轩说了,还怎么会继续和田小娥鬼混在一起?哼!我谅这田小娥也不敢胡说八道,不然她也甭想过的下去。以后还是少和这俩人来往,就让他俩一块烂下去吧。
鹿子霖看着还在滔滔不绝的白孝文,心说得赶紧让他停,给他点甜头打发他走。于是用了抓住白孝文的肩膀打断白晓文的话,说道:“孝文啊,你的心意大知道了,这粮食大收下了,不过但不能白收,这有10块钱你先收下,”说着从口袋里掏出10块大洋..
“子霖大,这钱我不能要,我...”白晓文赶紧推辞。
鹿子霖看了一下周围看热闹的人,对着白晓文大声说道:“你听大说,我不是买你的粮食。你这会还和田小娥住在一起,以你们两个的名声,大到底是个乡约,与你们开往到底有些不便,你千万别带她到我面前,她田小娥坏了原上的规矩,引的人心生乱,更好了你这样的好后生,她到了我面前我怕忍不住以乡约权利处置了她,明白吗?”
老小子还敢唬我,你当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吗?要不是事情被我成这样,你个老色驴巴不得天天晚上怕田小娥的炕呐,还骗我说这些,你个老东西。白晓文心里想着,口上却说:“子霖大,我明白您的难处,您用不着给我钱啊。”
鹿子霖心想:你不拿钱我怎么能安心,旁人又怎么知道你答应我了,倒是你反悔怎么办?嘴上接着说道:“唉,大没本事劝你离开那个害人妖精,也不好直接处置了她,毕竟她是黑娃媳妇,你把仅有的粮食给我了,你那什么过活,这钱没别的意思,是大作为上辈对你这个后辈最后的照顾,你还不听打的圈还和那妖精在一起,就不要喊我子霖大了,我也不认你了,知道吗?”说完把钱往白晓孝文怀里一塞,也不在理会白孝文说什么转身就往回走。
白晓文心里大恨,‘老东西,临走还给我下套,人们都快忘了这茬了,你踏马又给翻出来了,这两只我一定给你送到家,最好这上面有病毒,堵死你这老王八蛋。’心里恨着,嘴上却还要感激,看着慢慢走远的鹿子霖,喊道:“子霖大,我谢你为我想,但小娥本性不坏,圣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佛说救人一命胜造奇迹浮屠,黑娃没了,我在离开田小娥,她一个弱女子在原上肯定活不了,她虽害了我但我不能不救她,您放心,也请大伙瞧好了,我一定带着她痛改前非做个好人。子霖大!长者赐不可辞,你给的钱我收下了,这粮食您的拿回去,要不然我心里不安啊(坑不到你我心里不快啊)谁。”说着,扛起粮食就追了上去。
一路上,白晓文也不在搭理鹿子霖,只是低着头扛着粮食一路赶到了鹿子霖家,把粮食往门口一放,对着鹿子霖说了一句:“粮我放给您门口,您自己扛进去吧,您放心以后我再也不找您了,除非你去找我。”
鹿子霖本就不是个大方的人,今天出了10块大洋,100斤粮食顶天了买3块钱,但也总比没有好。恨恨的看了一眼白孝文后,默不作声开门就把粮食扛了进去,然后砰的一声把大门关上了,期间一句话也没有对白晓文说。
白晓文看鹿子霖把粮食拿进去后想:老东西,希望这粮食就你一个人吃。然后也扭头也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