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彪兄,你知道此事的后果吧?”孟云翔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渗了出来,连带着声音都是微颤。
陈小花就站在一旁,双臂自然垂落,手掌微曲,紧紧盯着孟云翔,稍有异动,便是雷霆杀招。
“当然,”李德彪点点头。
呼......
孟云翔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孟云翔贪生怕死,一趟洛阳城,便是数次身陷危局,承蒙你的搭救,全身而退,又因祸得福,终于补了实缺,成了知县......”
“所以,这个知县,来的不易,”李德彪深有体会。
“我在这里,还未施展抱负,”孟云翔没有理会李德彪的话,只是自顾自的继续道:“我还想为民请命,造福一方。”
“换个地方,也是一样,”李德彪笑了笑:“你想去哪里,一句话,我帮你办。”
“哪里都可以?”孟云翔低垂着眼眸。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李德彪说的极为自信。
“嘿,”孟云翔定定看着李德彪半晌,才抬起头,眸中映着李德彪表情,飒然一声道:“君以诚待我,我必不负君!”
“你若是决定了,便没有回头路了,”李德彪取过方才那个签押麻纸,推到孟云翔身前。
看着麻纸,孟云翔没有犹豫,卷起袖子,露出拇指,狠狠的印上红色印泥。
李德彪的注视下,麻纸上出现了孟云翔的红色指印。
“从此以后,你我兄弟,便是并肩作战,同气连枝了,”李德彪站起身子,将桌子上的茶盏递给孟云翔:“请用!”
“多谢稚鸾!”孟云翔伸手接过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既然这里都是自己人了,那么接下来,就聊聊具体的,关于贩运私盐的计划!”李德彪坐回椅子上:“你们也都坐吧。”
孟云翔和陈小花各坐一侧,张子骞立于一旁。
“河东地界的井盐每日产出的生盐,有多少?”李德彪开口,问向陈小花。
“小韩村的井盐每日能产出大概粗盐六百斤,提炼之后可得生盐近四百斤,”陈小花在小韩村这几年深耕下来,对于盐井的产粮,算是了如指掌:“若是算上整个河东地区的其他盐井,每日可得生盐近七千余斤!”
“但是,每年晒烟以及煮盐的时间只有夏秋两季,按天数算只有八十余天,所以,还要算上晒煮过程中的损耗,保守估计,每年河东地区能得生盐七十万余斤!”
“也就是说,七十万斤,是河东每年要向河南以及江浙地区交解的生盐数量!”李德彪一边说着,张子骞在一旁低头记录。
“正是!”陈小花点点头。
“这是衙门定额的产出,”李德彪笑道:“说说实际的。”
“若是放开了晒盐煮盐的限制,以及加大人手,倍于七十万斤!这个数......”陈小花伸出手指,露出三个指头。
“也就是说,放开了煮盐生产,一年有二百万斤生盐产出!”李德彪微微抬起下巴,少见的露出了一抹惊讶的神色。
就连一旁的孟云翔都张大了嘴巴,眸中惊骇。
深深吸了一口气,李德彪看向正在拨弄算盘的张子骞。
半晌之后,张子骞抬起头,先是吞咽了一下口水,才颤声道:
“按照大人手中盐引的销售定额,一年70余万引,可获利60余万两,而数倍于此私盐可获利160万两;官员与兵弁贩卖;武装贩私盐的盐枭;承担漕运工作的漕船私带。”
“私盐贩运,一年可得利二百余万,”李德彪手指敲打着桌面。
天呐,
饶是陈小花见多识广,此刻也有些惊诧了,
都说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但是和盐商之富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光明的前途我们都看到了,”李德彪摊开手,看向坐在两侧的孟云翔和陈小花:“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很明了了!”
“稚鸾,有什么吩咐,你尽管开口!”孟云翔对着李德彪一拱手:“既然已经同舟共济,也就没有什么退路可讲,办得到的办不到的,我都给你办了!”
“请大人吩咐便是!”陈小花深深一躬。
按照约定,山陕天地会本就应该交由李德彪统领,陈小花尊称一声大人也不为过。
“官面上的事情,由云翔去应付,不论是河东知府柳怀瑾,还是山西巡抚苏克济,大量的昼夜不停的煮盐总是会惊动有心人,更何况山西巡抚还兼着盐务的差使,如果有官面上的问话,你先去应对,”李德彪伸手点了点桌面:“一万两以下的人情往来,你尽可以去账房支出,不必经过我!我要的是蒲州城的海清河晏,无人过问!”
“稚鸾你放心!山西的地界上,我孟云翔来往也有十余载了,除非山西巡抚亲自出面,其他的我敢打包票,没有人会过问我们煮盐的事情!”
孟云翔肃声正色道。
“很好,”李德彪笑了笑,看向陈小花:“小韩村的动员应该不是问题。”
“不用大人你开口,如果每月产盐没有原本的三倍以上,我陈小花自缚双手向您请罪!”陈小花粗眉竖起。
“我说的,是运盐的队伍,蒲州营!”李德彪打断了陈小花的慷慨陈词:“你和山虎以及六子,三人分别组成一支二十人的队伍,只要忠心,精悍两个条件!每人月饷五十两银子!够吗?”
“大人,肝脑涂地!”陈小花退后两步,而后双膝跪地,朝着李德彪重重磕了三个头。
“明天,带那六十人来见我!”李德彪补充道:“去龙行沟。”
“谨遵大人令!”
不多时,孟云翔和陈小花离开了,整个大厅中只剩下李德彪和张子骞两人。
“子骞,这些日子,感觉如何?”李德彪看向自己的小表弟,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已经从青涩少年成长为沉稳青年——心在事上磨,圣人诚不欺我!
“跟在表哥身边做事,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张子骞说话时候,脸色涨红,显然是有些激动。
“收拾收拾,三天后,去一趟苏州城!”李德彪看着自己的表弟:“日后和苏州方面商行的联系,就靠你了!”
“表哥,是九州隆?”张子骞方才听李德彪提到过,隐隐约约觉得必有大事!
“事关重大,必须有亲近之人才稳妥,”李德彪朝着张子骞笑道:“我如今,便委托大事与你,可否?”
“子骞愿为表哥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张子骞跪在地上,向着李德彪重重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