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找你们过来,主要商量一件事,”李德彪目光扫动,唇齿开合吐出四个字:“棉花贸易!”
今日一大早。李德彪便将蒲州城内所有士绅大族都召集了过来,还有陈小花等心腹也在。
李府前衙,听潮厅中,众人依次落座。
听到棉花二字,皆是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就连孟云翔,陈小花等人也面露疑惑。
棉花?
整个河东府,已经是山西省唯一的一块较为平坦的可以称之为平原的地块,就算如此,祖祖辈辈,千百年来,也是以小麦,稻谷为主,棉花这种稀罕玩意儿,从未有过啊!
一来,绵种稀缺。
二来,无人熟悉棉种的耕种技术。
三来,对于河东府数十万百姓来说,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从土地里刨出来的粮食,才是最基本,最能让人安心的东西。
棉花这种东西,
能吃吗?
好似早就料到有如此的反应和局面,李德彪的表情没有过多的变化,只是伸手虚按。
一瞬间,整个大堂中落针可闻,众人尽皆噤声,扭头看向坐在上首位置的李德彪。
“诸位,本官今日来不是和你们商量,这是通知,不想干的,从今天起,被踢出蒲州商行,想干的,留下来!”李德彪没有向众人解释太多,什么曹李两家的四成实股,什么江浙诸商入股的九州隆,这些事情没有必要向他们透露。
愿意做的,李德彪不介意分一口汤给他们,不愿意的,那便是自己滚蛋!
厅中众人听到李德彪的话,几乎没有人离席,更没有人再开口议论了。
孟云翔和陈小花没有犹豫,直接开口。
“本官愿意以蒲州城知县的官身为李大人作保,此事不成,本官弃官不做!县衙诸事,只要有利于棉花贸易,一切尽可以特批特办!另外,本官以私人名义,出资三千两,以资助此次棉花贸易!也算是为蒲州城商行的发展出一份力!”
“吾谨代表韩家村众盐农,支持李大人的棉花贸易,只要大人有令,韩家村六百七十八人,尽可效力!”
等孟云翔和陈小花两人站出来之后,蒲州城商会副会长,原安徽歙县县令范羽涅也站身子:“老夫代表河东范家,愿意支持李大人的棉花贸易!”
自从原蒲州县丞王宝鹏被灭门,县令吴德昌投降远走,蒲州士绅之首罗合水爆亡,整个蒲州城,已经没有人敢于和李德彪作对。
知县孟云翔只是一个泥塑图章,蒲州城,李德彪说一,没有人敢说二!
更别说,李德彪还有贤王八贝勒做靠山,仅凭祥瑞一事,便让其几乎一辈子屹立不倒了。
另外,还有小范围的传言称,李德彪已经得到了苏州织造李家以及江宁织造曹家青眼,将其收为义子,更有人言,苏州织造府要将长女嫁于李德彪。
拥有这种背景的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和其作对,那不就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
“我等愿意倾尽家财支持大人!”
方才一瞬间的犹豫,是本能,
现在的起身投效,是求生欲。
“既然没有人反对,那我接下来分派任务,”李德彪招了招手,站在一旁的张子骞手持麻纸,开始朗声宣读:
“康熙五十一年十月,蒲州棉行新规!”
“其一:自此规定颁布之日起,诸不得改谷为棉!凡有发现者,即踢出商行,没收全部股资。”
“其二:蒲州棉行各会员,负责开辟耕种棉花的荒地,以一个月为限,各家新开辟种面积不得少于五十亩!总计不得少于一千亩。”
“其三:每年五月江浙九州隆商行统一收棉,每斤棉花五钱银子!此价不许私自增减!”
“其四:棉种以及耕种技术,皆按照商行所颁发的手册进行,此为绝密,不许外传,凡有查出,一律连坐!”
“其五:即日起,成立蒲州营,由陈小花全权负责,稽查及护卫棉种诸事!”
不多时,张子骞念完了棉行新规,将麻纸收起。
在座众人有人抬手擦汗,有人屈指算计,也有人紧皱眉头,各中反应不一而足。
“签字画押吧,”李德彪摆摆手,自有人端上来印泥。
纵然有人内心不愿意,但是在李德彪的威势笼罩下,在座的尽皆抬手,摁下了自己的手印。
“好了,既然都已经认下了各自的任务,那今日会议便结束了,都散了,考虑一下如何开展棉种事吧......”李德彪靠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端茶送客了。
“吾等告退!”
一众士绅皆起身拱手。
“孟知县,陈小花留下!”李德彪放下茶盏,以手指轻轻磕了磕桌面。
不多时,厅中只剩下孟云翔和陈小花。
“棉种只是其一,”李德彪先是看向孟云翔:“还有一事,需要告之孟兄你知晓。”
“稚鸾兄,但说无妨,”如今再次面对李德彪,孟云翔下意识的点头称是。
不是畏惧于其身后的权势,而是李德彪坐在那里,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如同泰山一般的压力,令人下意识的想要弯腰低头。
“从下月起,河东府将开始贩运私盐!”李德彪带着笑意,好似开玩笑一般,开口向着孟云翔道:“以你我的交情,我想,还是先告知你一声。”
“哦,贩运私盐......”孟云翔下意识的点点头,正要顺着话头同意。
嗯,
什么?
贩运......私盐?
孟云翔抬起头,一脸呆滞的看着李德彪。
“李兄,你你你,”孟云翔惶然道:“此事你怎么......贩运私盐,乃是株连死罪,此事万万不可啊!”
“此事,我已经决定,”李德彪摇摇头:“我想告诉你的是,为了你好,还是尽快辞去蒲州知县的位子,另寻他处吧......”
“我非贪生怕死之徒!”孟云翔豁然起身:“我是担心稚鸾兄你误入歧途!”
没有反驳,也没有斥责,李德彪只是静静的看着孟云翔:“孟兄,不必担心。”
“棉花只是障眼法,”孟云翔好似惊醒一般:“最重要的,还是私盐!”
“不,”李德彪摇摇头:“我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