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处,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气,火把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将刀疤脸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刀疤脸被绑在一张粗糙的木椅上,手腕和脚踝被麻绳勒得发紫,身上仅剩的衣物已被汗水浸透,贴在皮肤上,勾勒出他结实的肌肉轮廓。他的左颊上,那道蜈蚣状的刀疤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眼神却依旧凶狠,像一头被困的野兽。
吕轲站在暗处,静静观察着刀疤脸的一举一动。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将近一个时辰,看着几名狱卒轮番审讯,却始终未能从刀疤脸口中撬出半点有用的信息。
刀疤脸的反应让他感到有趣,他的眼神虽然凶狠,但瞳孔却在不自觉地收缩,呼吸也随着审讯的节奏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显然,他的心理防线并非无懈可击。
“差不多了。”
吕轲低声自语,随后迈步走进审讯室,脚步声在石壁间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刀疤脸听到脚步声,猛地抬起头,目光与吕轲对上,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吕轲并未立即开口,而是缓步走到刀疤脸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目光从他的脸扫到他的胸膛,最后停在他左胸上若隐若现的玄鸟纹身上。
“玄鸟,韩国的图腾。你是韩国人?”
刀疤脸冷笑一声,声音沙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吕轲并未理会他的反问,而是伸手探向刀疤脸的手腕,指尖轻轻搭在他的脉搏上。刀疤脸的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吕轲低声说道:“你的心跳很快。你在害怕,还是愤怒?”
刀疤脸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吕轲。
吕轲收回手,缓步绕到刀疤脸身后,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肩膀。“你的肌肉紧绷,呼吸急促,显然,你并不像你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
刀疤脸的身体再次僵硬,但他依旧没有开口。
吕轲命人拿来一个凳子缓缓坐下,目光与刀疤脸平视。“你叫什么名字?”
刀疤脸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讥讽。“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吕轲并未生气,反而微微一笑,声音依旧平静:“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说不说,其实并不重要。但你知道吗?你的名字,或许比你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刀疤脸的眼神微微闪烁,但很快又恢复了凶狠。
吕轲站起身,缓步走到一旁的火把旁,伸手调整了一下火把的位置,让光线更加集中地照射在刀疤脸的脸上。刀疤脸被强光刺得眯起眼睛,下意识地想要别过头去,但吕轲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吕轲又说道:“你知道吗?你的口音,有些特别。不像韩人的口音,倒是更像是赵国人。”
刀疤脸的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弧度,强装镇定道:“司空大人可真会说笑,就凭口音就断定我是赵国人?这未免太过荒唐。”
吕轲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刀疤脸。
“荒唐?你以为我仅凭口音就下判断?你在吞咽口水,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这些细微的动作都在告诉我,我猜对了。”
“赵国人尚武,民风剽悍。你这一身的武艺和体格,倒是与赵人的习性相符。”
“不过,我更好奇,一个赵国人,为何要纹上韩国的图腾,冒充韩国死士?是受人指使,还是另有隐情?”
刀疤脸冷笑一声,声音沙哑道:“我说了,我不是赵国人,你爱信不信。”
吕轲看着冥顽不灵的刀疤脸,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挥了挥手,示意狱卒将刀疤脸押进他准备的密室。
刀疤脸被拖着离开审讯室,他的双脚在地上拖出两道痕迹,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
就在这时,魏鞍快步走到吕轲身边,低声说道:“公子,这家伙如此不配合,何不动刑试试?以卑职对这些死士的了解,不动用些手段,他们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吕轲微微皱眉,说道:“动刑……这确实是个办法,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用。这些死士大多受过训练,寻常刑罚未必能让他开口,弄不好还会激起他的反抗,甚至寻机自尽。”
魏鞍点了点头,说道:“那个公子打算如何做?”
吕轲说道:“那间密室便是关键。”
吕轲和魏鞍踏出审讯室,来到密室前,只见密室的门缓缓阖上,将刀疤脸那满含愤怒的叫骂声彻底隔绝。
昏黄的火把在潮湿的走廊里摇曳不定,微弱的光芒艰难地穿透黑暗。
魏鞍问道:“公子,这人顽固至极!就这么一直关着就能能撬开他的嘴?”
吕轲笑了笑,说道:“魏鞍,你可知道我为何执意把他关在这密室之中?”
魏鞍一脸茫然,眼中尽是疑惑之色,抱拳道:“还恳请公子明示。”
吕轲说道:“此乃诛心之策,人可熬刑,难敌永夜。他一踏入其中,便会被如潮水般汹涌的孤独感紧紧包裹。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光线,也无人能与之交谈。他会觉得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无情地抛弃,这种孤独感就像附骨之蛆,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一点点地侵蚀、瓦解他的心理防线。”
魏鞍若有所思,缓缓点头,感慨道:“原来如此,这孤独之感,果真是能令人精神崩溃。”
“不仅如此。”
吕轲顿了顿,接着说道:“黑暗的环境会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与焦虑彻底激发出来。他的视觉严重受限,对周围未知的一切充满了各种荒诞而恐怖的想象。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甚至墙壁上细微的裂缝声,都会被他的大脑无限放大,成为他恐惧的源头。”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被关多久,这种对时间的极度不确定性,会让他的精神时刻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仿佛一根紧绷到极致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这密室乃是一个感官剥夺的特殊环境。没有光线的刺激,他的眼睛长时间处于黑暗之中,会逐渐出现视觉失调的症状,甚至有可能产生幻觉。缺乏外界声音和触觉的刺激,他的其他感官也会变得紊乱不堪,或许此刻,他已然开始出现幻听,听到一些根本不存在的声音了。”
“长时间被困在里面,他的身体机能也会急剧下降。”
吕轲继续道:“缺乏运动,他的肌肉会逐渐松弛,失去往日的力量;血液循环也会变得缓慢,身体的各项机能无法正常运转。再加上这密室潮湿且不通风,他的呼吸道和皮肤都会出现问题,健康状况会每况愈下。”
魏鞍眼中流露出由衷的钦佩之色,说道:“公子思虑如此周全,这般一来,这人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吕轲微微叹了口气,神情中带着一丝无奈。“希望他能早日想明白,主动交代实情。我本意并非要将他折磨到身心崩溃,只是想让他清楚,顽抗到底,终究没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