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油头，给你送鬼来了！”
引路小鬼进了油锅狱，再没阎罗殿时的肃冷，反似市井小贩般贴到油锅狱正中一口大油锅前正喝清油的胖鬼前。
说是胖，是因身材比普通小鬼扩了三倍，个头也高了一半，像个小巨人。
其身后一口两丈高的油锅，转身站起时还高出一大截。
三丈巨人，毫不为过。
引路小鬼带着陈破命，边走边叮嘱：
“李头是九层油锅狱的鬼王，甭管你家有多少大人物，进了油锅狱都得听他的。”
几句话已贴到身前。
走得近看的更清，双腿跟石柱没多大区别，脚掌上的指甲俨就是匕首镶在上面。
老树根一般的肌肉缠着向上，是颗巨大狰狞的头颅。
两眼燃烧着幽绿鬼火，嘴角爆出两根长牙，腮帮上长满青毛，一股接一股黑气不停从鼻孔往外冒。
真要和这家伙对话，非得动用法天象地不可。
自己是神通，人家可是纯纯鬼身。
不愧是西游世界，相传有不少妖怪生来便有数十丈，且那天庭巨灵神，肉身便百丈高。
果真不虚。
“小不点。”声似惊雷，轰轰作响，“油温多少？”
“360！”
“入门了，这次送来的倒不是愣头青。”
引路小鬼接过话：“阎罗对这次招人很看重，特要秦判出面，绝没可能像往年一样，塞一群爷爷进来。”
“上面怎么干，跟我没关系，我要的是能干活的人。阎罗有些气魄，到底有没有能耐，三把火烧过再看。”
“老哥，可不能乱说上面。”
“说了又能干嘛，大不了投胎，老子的油锅炸了多少鬼，也没见得弄个天兵，反倒是那些孙子，连火候几成都不知道，被推成精英送上天去。”
“规矩，这不都是地府规矩嘛，你老本事大伙还不清楚，往年给天庭佛界的魂片，都离不开诸位的。
这不，你打了申请，阎罗大人特意招些有本事的小鬼进来嘛。”
说着连给陈破命使了眼色，“李头可是有本事的鬼，你可得好好学。”
陈破命见了礼：“头，敢问咱油锅狱的规矩嘛，我初来乍到，别犯了忌讳。”
李油头立时觉得又是个刺头，平日那些爷爷们进了油锅狱，不想干活，就想着往酆都热闹的地方跑。
这群鬼就会在规矩里钻空。
个个能说会道，可真上油锅，两三下就露底了。
“规矩没有，上面给咱任务，每个月魂片定量，不管用什么法子，把魂片凑够就行。
当然
那些爆劣等魂片的魂魄也是要炸的。
要不然个个都挑着，阳间出生率下降，还得地府背锅。
至于其他小规矩，时间长就全懂了。
三百多度，当个杂锅吧，好好表现，半年内争取能当个尾锅。”
向东北角一指，正有一个灶台熄火，显是他的工位。
油锅鬼，本就是出力气炸鬼的。
来这里就没想过偷懒。
初次见面，也摸不清鬼王底细。
走到锅灶处，送骨通风烧火，先烧烧锅。
他是新人，刚起锅便有小鬼来混脸。
也不认生，有问题就问。
规矩倒极简单，油锅狱按烹炸魂魄能耐分鬼王，头锅，二锅，尾锅，杂锅。
一阶压一阶。
能耐高低，自然还是在魂片上。
尾锅是必能炸出特品魂片的，二锅炸出的魂片必是特品中的上等。
头锅自然是上上品，其中更能烹炸出一些特定仙佛定制的魂片。
至于鬼王，所出魂片皆是定制。
太上老君的丹炉秘魂，西天佛祖的灯油之魂，昊天玉帝的琉璃盏油魂。
每一种都是秘法秘料，非鬼王不能出。
就是这般能耐，便是阎罗见之，也要礼让三分。
杂锅，顾名思义便是油锅狱里的杂事。
天庭佛界除特品魂片外，也需大量上品、良品，有时候需些属性特殊的凡品。
如西天金莲、天庭蟠桃，品质不同，所需魂片不一。
且数量极大。
这些魂片自然由杂锅和尾锅供应。
除魂片炸取，还有地府的正经差事，将普通魂魄送进六道轮回，保证阴阳秩序。
这是纯粹费力的苦差，尾锅之上，皆是有能耐的主，研究魂片烹炸和精魄加工都顾不上，哪有时间浪费在这等差事上。
故而
也是杂锅的活。
每只鬼按日定量：良品魂片100，上品魂片30，凡魂处理700.
“鬼差也是劳力活啊！”
感叹一句，极是无奈。
想来此地魂魄数目多，魂片爆率自然提高。
凡魂处理，倒不难办。
虽是普通凡人，魂片极少，可有记忆存在。
一个凡人就是一世，对神仙来说，一生经历普通不堪，可若见得多，也能找到点东西。
头皮油不正是在卖油翁记忆中得到的吗。
劳苦大众有时候比仙佛更有智慧。
当然，更好的消息是不怕浪费。
骨料，尸油，油锅狱大大的够，且品质都不一般。
临来的小鬼就抱怨不少：“地府尸油一批比一批的好，一批比一批的贵，可供他们的鬼气，跟石头一样，撬都撬不动。”
方得禄真没说错，死心塌地做油锅鬼，一辈也别想有天兵的命。
野鬼想做鬼差，鬼差想做天兵，想那天兵也想做天将，天将想要星君，至于星君....
归根到底还是改命。
可命又被命数卡的太死。
没本事，一辈子就卡在这里了。
锅烧的差不多，陈破命在转生台处接了魂魄，领了骨料和尸油。
倒没学其他小鬼浪费，还是以往的规矩，多少油出多少魂片。
好在有神通，半天功夫便将魂片攒够。
至于凡魂，油锅狱里有专做这种苦差的鬼。
前提支付几块上品魂片。
虽也肉疼，倒能腾出些时间。
和小鬼打听一番出路，便沿着地狱通道来到地表，摊开手掌，顺着手上‘牛’字印记，径直向酆都最繁华的区域走去。
......
“来一天就走了？”
“出了地狱，径直向酆都烟花巷子去了。”
“哼，还以为阎罗招来个把式，也是一路货色。”
“天兵亲赐的，有些来头，不好得罪。”
“这事得报告鬼王。”
小鬼将陈破命行踪第一时间告诉鬼王，旁侧的头锅已看的极是不爽。
鬼王李也觉不岔：“还想着他有些本事，能培养培养，顶个人头使唤，现看来也是个不肯吃苦的主。
按原有的法子，分给他杂事，好好炼炼心性再说。
油锅狱可不养半个闲人，刷锅也得刷干净了。”
......
陈破命自然不知油锅狱变化，跟着手心指引，穿过几处烟花地，在一座红色吊脚楼前停了下来。
曲调幽幽，丝竹之音不绝于耳。
女鬼身着薄纱，身姿轻盈，如蝴蝶般翩翩起舞。
或是调笑，或是嗔骂，香艳至极。
陈破命下意识看了一眼手心得‘牛’字，又抬头看向朱红大门顶上‘牛甜甜’的招牌。
忍不住怀疑：这地方能让我偷渡到阳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