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中土神州有一名山,号为“黟山”,因昔年五帝之首的轩辕黄帝于此炼成仙丹,服食后乘龙飞升,故改名为“黄山”。
黄山有大小七十二峰,在三大主峰之一光明顶的西侧,有一巨石巍然耸立在石台之上。
此石通体黝黑,坚逾金刚;高三丈六尺五寸,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周二丈四尺,按政历二十四气;上有九孔八窍,按九宫八卦。
最离奇的是此石却非天然生成,而是一百年前自天外飞来落于此间。
当时恰好有人见得这一幕景象,于是为巨石取名为“飞来石”。
这“飞来石”颇为神异:每日清晨朝阳初升时分,总有氤氲之气从周身孔窍生出,夕阳西下之际,又有氤氲之气归入孔窍。
如此一出一入,周而复始,宛若吐故纳新,永无休止。
时值大周雍熙二十四年春,惊蛰之夜,雷动而万物生。
其中却有一道蕴含生灭玄机的春雷,竟不偏不倚正落在那“飞来石”上。
伴着一声石破天惊的大响,那巨石崩碎散落满地,原地现出一颗尺余直径、浑圆如球的石卵。
石卵迎风便长,滴溜溜旋转着拉伸变形,霎时变成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俊美少年。
这少年如墨长发披散肩头,身上不着寸缕,白皙细腻宛如羊脂美玉的躯体充满暗合天地至理的匀称之美,似乎无论增减一分一毫,都嫌太高太矮、太肥太瘦。
他双目晶亮如星,只是眼神有些迷茫,似乎还未弄清自身状况。
直到一阵犹带料峭春寒的山风吹来,吹得身上尤其是两腿之间的偌大物事生出飕飕凉意,他陡地激灵灵打个冷战,眼神亦随之恢复清明。
“这里应是黄山没错,但是……”
少年环顾四周,目中涌现浓重疑云。
他脑中存在一些似极久远以致有些模糊的记忆,隐约记得自己是趁假期到黄山旅行,一路观瞻号称“四绝”的奇松、怪石、云海、温泉,最后来到最称奇观的“飞来石”前,一时手贱去触摸那巨石,结果手掌竟陷入石中,想要发力挣扎时,却整个人都被吸了进去,而后便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石台上,继而看到满地的大小碎石,他皱眉忖道:“难道有人凿开了石头将我救了出来?但仓促之间又是在山顶,必然无法寻到大型工具,又有谁能凿破如此巨石?”
苦思半晌不得其解后,他忽地惊觉:“啊呀不好!这‘飞来石’是黄山地标景观之一,若被人知道因我而毁,只怕不是赔钱那么简单。何况此事如此诡异,一个不好我的人都要送实验室切片研究,还是趁着夜深人静快走最为便宜!”
做出溜之大吉决定后,他立即循着来时的方向下山,只是越走心头疑云越多越大。
首先是这具看上去似乎白嫩了许多的身体全不复先前的孱弱,强度、力量及五感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单以视力而言,原本他双目已是中度近视,此刻眼镜早不知丢在哪里,用一双裸眼看向四周时,不仅能看清看远,竟然还视夜如昼。
在这阴云密布的暗夜,他凝神注视时,居然能在百步之内将一只刚刚从土中露头的小虫儿看得纤毫毕现。
也是借着这双洞幽烛微更胜鹰隼的锐目,他又发现脚下这座山看大致的地形仍是黄山没错,但许多人工的景观都不翼而飞。
尤其是他明明走的是白天来时的方向,却怎都看不到那条开凿了台阶,加装了围栏的道路,只能顺着山势大致走向,在交错的乱石及丛生的草木中向山下行走。
“总不成……我在那‘飞来石’中一进一出,便穿越回千百年前了罢?”
他摇摇头甩开这个荒诞的念头,随手扯了几把长长的草叶,用从视频上学到的技巧,编成一个简陋的草裙围在腰间。
尽管肌肤变得坚韧无比,赤着的双足踩在荆棘尖石上也毫无损伤,他还是扯了些细藤,编织了一双藤鞋套在脚上,又用一截细藤将披散的长发绑个马尾垂在脑后。
难得的是他在用一双变得灵巧许多的手掌做这些事情时,脚步竟丝毫不曾放缓,步伐也不见丝毫错乱。
如此一路健步如飞,穿山越涧如履平地地走了一段路程,他看到前方一座山峰的山腰处出现一点忽明忽暗的灯火。
“有灯就有人!”
他心中大喜,急忙加快脚步向着灯火的方向疾行而去,步履如风只片刻便到了那灯火所在之处。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座规模极小的院落,隔着并不算高的院墙可以看到里面只有正面的一排三间房舍,左右各有一间低矮了一截的小屋,院门上方悬着一块匾额,题着“餐云观”三字,这里却是一座道观。
他深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抬手在紧闭的门板上拍了三下。
片刻之后,门内传来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随即门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如此深夜,何人叩门?”
听到来人说的话虽带些口音,却是自己最熟悉的语言,他一颗心登时放下大半,但在弄清更多的情形之前,他说话还是保留了几分,当即有些含糊地答道:“山中迷路之人,恳请借宿一晚。”
门内略微沉寂一瞬,随即便有几声门闩拨动的声响,而后两扇门向内打开,现出一个须发皓白如霜雪、面色红润如少年、身躯挺拔如青松的老道士。
老道士用一双似已看彻世情、看透人心的晶亮眼睛上下打量门外的少年一番,却并不因他这幅古怪装束而大惊小怪,脸上露出温和笑意,招手道:“夜深风寒,小施主先到里面来。”
说罢,径自转身向里面走去。
他在门外稍稍一怔,而后带着满心的感激进门,又顺手将两扇门合拢虚掩,才跟着老道士走进正面的一座大殿。
这殿内的陈设甚是简陋,正面连一尊神像都没有,只在墙壁上贴了一张黄纸,上面书写了“天地”二字。
他正微觉古怪时,那老道士已到了旁边的房舍,捧着一叠衣物鞋袜走了出来。
“这是贫道换洗的衣物,小施主若不嫌弃,便先换上以御寒气。”
他见这些衣服虽然洗得发白,却都整洁熨帖,深感对方的善意,急忙躬身道:“多谢……额,多谢道长!”
当时他也不忸怩,就在殿内换上全套的内外衣衫和鞋袜,除了束成马尾的长发还有些不伦不类,已经俨然是一个皎皎如临风玉树、翩翩如浊世谪仙的小道士。
“贫道道号‘太玄’,忝为这座‘餐云观’的观主。敢问小施主究竟因何这般情形?”
等少年穿戴整齐,老道士报出了名号身份,也终于问出心中疑惑。
他一时张口结舌,好半晌后才低下头道:“我……我实在不知如何说起。”
老道士太玄愣了一下,随即却再次露出温和笑容,摇头道:“罢了,等你想好再说也无妨。”
等到餐云观的灯火熄灭,忽有六道颜色各异的光华从黄山群峰之间的不同位置飞起,从各方划破天际落在“飞来石”所在的石台上,化作六个形貌各异之人。
他们看着空空如也,连那些“飞来石”崩碎后的石块也在方才片刻间神秘消失的石台,不由得面面相觑,惊愕莫名。
其中一个铁面虬髯、虎体狼腰的大汉回过神后大怒道:“咱们明明联手施法封禁了此地,外人不得见更不能入。如今便在咱们六人眼皮底下,竟有人破了禁制盗走那天外奇石,你们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一个面容俊秀、气质文雅似是个饱学儒生的青年摇头叹道:“老龙稍安勿躁。无论是谁动的手,只看他能无声无息地破开禁制,移走咱们用尽手段也移之不动、击之不破的天外奇石,便不得不承认人家的手段高出咱们不知凡几。
“何况那天外奇石咱们守了这许多年,除了极致的坚固和沉重,也未发觉其他奇异之处。反正侯某不打算为了它招惹此等可怕人物,所以恕不奉陪了!”
说罢,径自化一道白光遁走。
另一个鸡皮鹤发、弯腰驼背,手拄一根木杖的老妪呵呵轻笑道:“还是这猴儿机灵,正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们枯守奇石多年而无所得,可见皆是无缘之人,若再强行纠缠只恐是祸非福。老婆子越老越怕死,便也不奉陪了!”
随即化一道青光而去。
随后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僧、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一个冷面如冰的道姑,先后表示放弃追究此事,各自化光飞走。
大汉神色一变再变,最终由不甘化作无奈,顿足怒骂了一句:“一群没胆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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