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碗水面涟漪愈加密集,已然激荡开来,有水珠溅出。
当确定自己被发现后,早就准备好的齐慕动了。
瓦片被他一脚踏坏,连带下方木梁都跟着断裂,屋顶坍塌溅起灰尘无数。
齐慕身形如炮弹掠飞,瞬间来到顾财主身前。
定桩、扭身、挥臂,这套动作是他在插秧时,周先生教的。
齐慕早就将之练成肌肉记忆,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但这次却不是插秧。
“嗖!”拳头破开空气,重重向着一颗大好头颅砸去。
拳还未至,顾财主脸上皮肤就被拳风震得面容扭曲,他整个人已经呆了,只能看着一个拳头越来越大。
“尔敢!”
文仙师大喝,他抬起袖袍,一把由铜钱与红线编制而成的长剑飞出。
仗着近水楼台的优势,他握住剑柄,提前拳头一瞬,挡在顾辰丰面前。
这把铜剑浸泡过数只邪祟之血,可非凡物,哪怕擅长肉身作战的走马仙在一阶时,也不能将之击坏。
所以,这位皇宫来的高人很有信心。
接着...便是拳头与铜剑的接触。
没有想象中的火花四溅,价值昂贵的铜剑被拳头砸得向后弯曲,弧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然后,碎了!
红线崩碎,铜钱失去束缚散落一地!
“什么!”文仙师大惊,但想要再做动作已经来不及。
齐慕一拳被铜剑挡了下,改变些许方位,但依旧砸中目标胸膛。
力道很重,顾辰丰整个人被打得弓起身倒飞出去,直至砸断一颗果树,这才跌落在地抽搐两下,不再动弹。
齐慕挪动脚步,如鬼魅般追去打算补刀。
期间路过顾公子,吓得后者抱着脑袋大声求饶,至于自家爹爹如何如何,他都没想上片刻,倒是个孝子了。
突然,
齐慕只觉身侧有一抹血红,危险之感涌至心灵。
他以一种不符合常理的姿势止住身形,身躯向后仰去,一手撑在地面来了个后翻。
拉开距离后,齐慕这才看清,刚才瞥到的血红却是张羊皮。
上边还残留着血痂的羊皮,抱头遁地的顾公子被羊皮沾到一丝,竟扭着身子,手脚撑地,学着羊“咩咩”直叫。
齐慕面色肃穆,传说民间有一邪术名为造畜法,可以将人类变为两脚羊,以前从未见过,想来就是眼前这般场景。
“二阶脱胎境的猎魔者...却来刺杀个普通人?”
文仙师捡起地上羊皮,自问自答,“显然不可能了,那么...你,是哪位皇子手下?”
齐慕沉默,什么皇子手下,什么二阶脱胎境,他自然不是。
就算是,他也不想回答,齐慕此次前来没有背木匣,只带了把短刀,他从腰间拔出短刀,下一瞬就近身一刀挥出。
“哼!同为脱胎境,你还能杀我不成!”
文仙师将羊皮向外丢出,羊皮飞到空中不停旋转,越来越大。
齐慕掂量下手中短刀,心下一横不管不顾依旧前冲。
“不要命的?”文仙师脸色开始阴沉,他最怕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他一边后退,一边抬手将羊皮收回。
齐慕手中刀刃也在这一刻抵达,刀锋与羊皮接触,如砍在棉花上一般,接着是一股弹力将刀弹回。
齐慕一连退上三步,但文仙师脸色却更加难看。
跟了他几十年的羊皮纸被刮出一道白痕,对方手中那柄短刀定是了不得的宝物。
如此宝物普通蜕变者根本不可能拥有,这也让文仙师更加确定齐慕身份,他沉声喝道:
“后山那东西,我家主人已经预定,这事和太后说过,你确定要乱了规矩?”
“是。”
齐慕干脆假戏真做。
文仙师怒极反笑:“当真以为我怕你?”
然后他就听到“入梦”二字,眼前一切变得昏暗,他整个人向后倒去,硬生生砸在石砖上。
齐慕开启[我梦]的瞬间,就欺身而上,镇里开启鬼墟目标太大,时间紧迫。
“唰!”齐慕跨步走近,持起刀刃就向着对方脖子跺去。
刀锋划破长夜,势如破竹,可就在要接触到对方脖子时,一只惨蓝色手掌从文仙师胸膛伸出,一掌接在刀刃上。
“砰!”
碰撞的巨响传遍顾府,齐慕感觉就像劈在一座大山上似得,虎口有些发麻。
“戚戚戚——”
如同婴儿哭泣般的声音从文仙尸胸膛响起。
哭泣声越来越大,一颗血淋淋的婴儿脑袋破开皮肤钻出胸膛。
这是一颗深蓝色的脑袋,没有眼珠眼眶空洞洞的,它盯了过来。
危险感直冲脑门,齐慕很确定,之前感受的危险意识就是此物发出的。
也不知是疼痛,还是文仙师即将突破梦境,他手臂颤抖抬起,按在鬼婴头上。
鬼婴转头对着文仙师嘶声怒吼,吓得旁边那只“两脚羊”瘫软在地。
齐慕抓准这个机会,从鬼婴手中拔回短刀。
这个过程中,他瞥到地上那张羊皮纸,便用刀尖一挑,将羊皮纸挑起,而后收入怀中。
“还我宝物!!!”
文仙师已经睁开眼眸,醒来看到的场景让他险些再晕厥过去。
他想去追,但胸膛鬼婴已经钻出半个身子。
文仙师气得脸庞通红,“鬼东西,给本道回去!”
“戚戚。”鬼婴被按住脑袋,反而转涕为笑,它的嘴角一点点裂开,露出一颗颗尖锐獠牙。
“啊!!!”
文天师用力一按,终于将鬼婴按回胸膛,都不去管自己伤口,他对着黑暗怒喝:“站住!还我羊皮纸!”
齐慕自然不会停住,将[我梦]换成[虎威],速度又加快数倍,几个纵身已经来到府邸门口。
这会儿大门紧闭,许多下人聚在一团,脸上都是恐惧神色,刚才那婴儿啼哭声着实有些吓人。
待齐慕离近,才有人说道:“那是谁?”
“谁?”其他人看去,却没看到任何人影,于是气氛更加紧张不安。
清鸿镇某条街道上,
齐慕收起鬼墟,再看眼身后,确定无人跟来后,他才扯下脸上黑巾,并将黑衣脱下,准备生点火将之焚烧。
但齐慕刚拿出火折子,就又停下动作。
他顺势跃上一棵大树,眯着眼看向街道不远处。
那里走来一个干瘦道士,正是顾府的供奉,栾道人。
齐慕眼眸一亮,计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