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铺内。
空气中充斥着战斗余留的火药味,汗臭味,血腥味。
但显然这群兴奋的帮众,完全不在乎这些难闻的气味。
普通的械斗火拼,他们完全不虚。
但巫毒教内有多名身负异术的异人,还都着魔地臣服于那名教母的麾下。
导致自从巫毒教来到聚集区之后,赤龙帮就一直被压着打,还是头一次获得这么爽快的胜利。
“来来!都给我站起来!敬这位刚加入帮派的小兄弟一碗!”
大姐头举起酒碗,帮众也都站起身,端着满满一碗酒。
“客气。”姜游领情地回礼。
进展比他预想的更顺利,那么剩下的计划也就更好执行了。
饮下一碗酒,喧闹中,大姐头忽然招了招手,示意姜游进里屋谈话。
里屋似乎就是这大姐头的房间,一眼能看见凌乱的床褥。
姜游前脚刚走进去,身后的房门便猝然关上了。
下一瞬,他还未回头,就感觉到一柄短匕已经悬在了后脖颈上。
“老子早就看出来了,你是巫毒教派来的杂碎!”大姐头恶狠狠地说道。
姜游能明显感觉到,短匕已然嵌入了皮肉中,有温热的血液流出。
“我想…大姐头应该是误会我了。”
姜游心说这试探的戏码实在有点老掉牙了。
沉默……
良久……
短匕还在进一步深入皮肉,鲜血顺着躯干流淌。
但就在某个瞬间,短匕猝然收回,接着就是大姐头的笑声响起:
“小兄弟勿怪!我也是迫不得已,前段日子,巫毒教就派过来了几名内奸,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能理解。”姜游轻声道。
“也不知道这古怪的教派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尤其是那巫毒教母,好像能蛊惑人心一般,我们很多兄弟也迷了道,跑去舔那女表子的脚了。”
“竟有这种事?”
姜游本就猜测那教母恐怕也是一名异人,听到刚才的一番话,更是坚定了判断。
“既然你已加入我们,那就好好干!我鲍玉绝不会食言,不仅会给你一口饭吃,更能保你生活无忧!”
“谢谢大姐头。”姜游忽然觉得这肌肉女倒是不错。
鲍玉显然很看重姜游,留他在里屋谈了许久,随后姜游到赤龙帮的机造间逛了一圈。
不出意外,条件非常简陋。
负责给他打下手的两名赤龙帮众的手法也很差劲,应该是第一次当助手,与其说是帮忙,倒不如说是添乱。
忍无可忍之下,姜游只能打发他们去做一些不会妨碍到自己的简单活计。
“其实就是让他们来监视我的吧。”
姜游也是渐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对此倒是不在乎,只有在这里暂时安顿下来,才能徐徐图之。
等到天色暗下来时,他才走出酒铺。
夜晚的聚集区幽沉而朦胧,天空像是黑猪毛般浓重,连星辰也吞没了。
广场上的战斗痕迹仍未被清理,尸体已经发臭腐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恶劣的味道。
他早已打听过,很快就找到了聚集区内唯一一处能提供传信木鸟的商贩。
这里的传信木鸟虽然简陋,但传达信息到符亭城还是问题不大的。
他要给郑狸带去消息,说明自己正在外面行动,以及需要接取新任务的想法。
当然,他也明白其中的风险。
有心之人也许会趁机跟随木鸟来到聚集区,而且他也不指望郑狸能替自己保守秘密。
虽然刃网不受鬣狗的制约,但只要能付出合适的价钱,作为逐利者的刃网也不可能拒绝。
不过这一系列操作都需要时间,正因此,姜游才能获得宝贵的喘息空档。
“若是我能晋级第二境,加上玄娥的战力,至少有了和鬣狗一战的资格。”
“时间紧迫,但至少不是绝境……”
姜游送出木鸟,接着就回到了破旧的旅舍内。
推开房门,蚩骨刀便已悬在眼前,只差分毫。
但当玄娥看见是姜游,便立刻收回了刀锋,脸上竟然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自责的表情。
看来她对外界的感知正在恢复……
“我没事。”
姜游摸了摸她的头发。
玄娥就呆站在原地,任凭姜游摸着,直至发丝变得凌乱。
“头发乱了,整理一下吧。”姜游开口道。
玄娥默默地抬起手,指尖插进缝隙间,沿着发丝一遍一遍地捋顺。
姜游望着她的模样,忽然有些恍惚。
记得前世,他也喜欢故意挠着女朋友的头发,弄得凌乱不堪,任凭她的发丝黏在脸颊上。
然后再静静地看着她慢慢理顺发丝的侧颜。
她嘴上说着“你太贱了”,而他就只是咧着嘴轻笑。
……
忽然,姜游从回忆中挣脱,呼出一口浊气:
“玄娥,很晚了,该睡了。”
……
符亭城,赌坊外。
“不,不是我!”
“我一直跟着大人!当时还是第一个出来与大人汇合的!”
“大,大……”
噗!噗!噗!
鬣狗将对方的脑袋一下一下地砸向墙壁,任凭其碎成骨渣,红的白的顺着砖缝流淌而下。
“嗬!不是你?难不成是那棺材里的魔奴自己跑了吗!”
鬣狗面色阴翳,转身走进赌坊,来到了地下的暗刃堂。
郑狸见到这丧门星又过来了,不禁叹了口气。
具体情况他已经清楚,这位咸阳来的大人自从回城之后,便大开杀戒。
他将那日去净庭谷的杀手屠戮殆尽,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刃网会不允许在自家地盘上动武,但人家是在外面挨个找上门杀的,倒是也不算坏了规矩。
只不过,杀手减少,对于刃网会也是一种损失。
“还剩最后一个……我听说,是曾经跟着你的杀手。”
鬣狗的语气难以捉摸。
“呃,我们刃网会和杀手之间从来都是合作关系,互不隶属,倒是谈不上……”
“他在哪?”
“呃…实不相瞒,我也想知道。”郑狸苦笑着说道。
“想死?”鬣狗一个闪身,便掐住了郑狸的脖颈。
“大,大人……刃网会内,不得动,动武……”
郑狸痛苦地掰着鬣狗的手掌。
“我不管你们的狗屁规矩,我就要那名杀手现在滚过来!”
“不……不……”
“大人,这样做,恐怕不太合适吧。”
总使适时地出现在暗刃堂,缓步来到两人面前。
鬣狗放下了郑狸,后者大口喘息着,额头满是汗珠。
“最后问一遍,告诉我,那杀手在哪里?!”
“我能否了解一下,大人为何要寻那名杀手?”
“他偷了我的东西!”
“原来如此,若真是杀手偷窃雇主财物,刃网会绝不姑息,但不知大人是否能提供一些证据呢?”
“……”
鬣狗的面皮抽动。
他确实没有证据,但前六名杀手至死都不愿承认,那唯一的可能,便只有那名还未寻得的杀手了。
“那看来,是没有证据了?”
总使轻轻一笑。
忽然,鬣狗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黑金相间的令牌,咬着牙说道:
“看清楚了,这是影卫令牌,谁敢逆我!”
若不是此事关系重大,但他办砸了,也绝不会动用这块影卫令牌。
然而,总使只是无奈一笑:
“大人,影卫令牌可畅通各处郡县治所,但不包括我们这小本生意的刃网会啊。”
“你们要和秦宫作对?!”
“不敢,但这是刃网会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嘛,除非有更高级别的总使下令,否则…我也实在不好逾矩。”
“……”
鬣狗的眼角青筋凸起,已有杀心。
此时这暗刃堂中并无强者,完全能尽数屠之。
除了这总使他看不透,可能是某种隐匿气息的术法所致。
“当然,我倒是有办法,能替大人解忧。”总使的声音始终平缓。
“说!”鬣狗眯起眼睛。
“很简单,只要钱两充足,刃网会就能买到任何人的性命,当然……也包括那名杀手。”
“只不过,大人的情况有些特殊,我算了算,加上那六名已死杀手给我们带来的损失……”
“这悬赏的价格嘛……有点高啊。”